“不,不要,不要……”伴随着凄厉的尖叫声,莫紫苏惊慌的弹坐起身,双目紧张的在房里来来回回的搜寻着什么。可最终,依旧什么都没有。
方才她梦到司徒珏记起了一切,他成了墨珏,那个翻手便可乱了天下的男人。那个宁死都不愿忘记花千泪的男人,那个明明可以坐拥天下,却为了一个女人而弄得生灵涂炭,尔后一掌拍死自己的男人。却一直以来,都是她最爱的男人,这辈子,上辈子,一直都是!
只是,为何他还不回来?多少天了,到底有多少天了?似乎已经很久了,久到她都记不清日子了。
望着空荡荡的殿宇,她神情有些凄凄。脑海中忽然间闪现月影当日说的那几句话,“恨你什么?恨你步我的后尘?恨你最终也不过落得个冷冷清清的下场?还是恨你,抢走了原本该属于我的凄凉?”
本以为今生的自己会一世荣宠,不会再步前世的后尘。可如今,她却发现,自己当真不过又是落得个冷冷清清的下场。
日复一日,总是看着窗外日升日落,盼望着他能回来,能满怀温柔的将她拥住。可是,结果,却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明明是说替她去沧赫国取北仓珠,可如今这一去便是一月半了。连半丝消息都没让人带过来。
眼神飘忽的在殿里来来回回的搜寻,最终,视线落在自己身侧的那抹小小的身影上。
“安儿,为什么你就不能争气点?为什么,连你都不让母后省心?莫非,这都是我的报应么?”她痛苦的闭了闭双目,伸手去抚摸那张惨白的睡颜。
她的触碰,似乎惊扰到了他。只听闷闷的一声呢哝,那双眉抽动的蹙在了一起。
安儿,原本是希望他能事事平安,可如今呢?他哪里平安了?甫出生,便身染恶疾。圣医说,她的安儿,活不过六岁。
呵……不,她绝不允许。她一定要让她的安儿长命百岁!可是她拿什么让他长命百岁?
“安儿,母后活的好累,求你,求你快快好起来,别在折磨母后了,好吗?”她俯身,将司徒安轻轻的拥入怀中,却见怀中的人儿极为不适的抖动了下身子,随即咿咿呜呜的呢哝着。
他的脸色从原先的惨白到现在的灰败,微微张开的眸子里,漆黑的似没有星辰的黑夜,半丝灵动都没有。小小的身子在莫紫苏的怀里一跳一跳的,好像浑身都在抽搐。
“安儿,安儿?安儿你别吓母后啊,来人,来人那!”伴随着她的喊声,门外默默的跑进来数人。手脚利落的将紫苏怀中的司徒安平放到床上,随即取出银针,在他身上各处快速的扎入。
约摸一刻钟的时间过后,司徒安终于平静了下来,呼吸也渐渐平缓。
“皇后娘娘,要不要奴婢等去请圣医?”方才进来的几个宫婢模样的人恭敬的对着莫紫苏道,却见她摇了摇头。
“你们都下去吧,去将红衣叫来。”她冷漠的开口。每日她就寝的时候,都习惯性的将所有的下人都遣出去。她从来都不肯相信人,因为,她觉得这个世界上,她真正能信的只有她自己。
她才不会像花千泪那般蠢顿,以为这世间所有的人都有善心。以为自己的表姐不会欺骗陷害自己,以为这一切不过都是她的命,她无从反抗。只有她明白,这一切都不过是她着手的一场又一场的大戏。
当年,她将她带出宫。随即又让自己的丫鬟去告密,说公主打晕了她,威胁小姐带她出宫了。
她还清楚的记得那一日,花千泪满怀激动的拉着她的手说谢谢。她还伸手轻轻的拂去她眼角的泪滴,宽慰她说一切都会雨过天晴的。她自认为那时候的她,笑的有多温柔无害。可是就在她转身的时候,她脸上的笑便恍然间化成一抹抹嘲讽。
她……要她死!想她堂堂长公主之女,是长安城第一美人,琴棋书画样样皆精。她有哪点比不上花千泪?不就是因为她是嫡亲的公主么?可若是这嫡亲的公主恶名昭著呢?那么和亲之人,是不是也要易主了?
莫紫苏吃吃一笑,当年的自己,便是那么想的。只要花千泪死,那么就是她嫁给墨珏,嫁给那个骁勇善战的英雄!
可是,她没想到,最终的最终,依旧是千泪和亲去。依旧是她!
“主人……”红衣蓦地闪现在她的面前,头微微的低垂着,双目死死的盯着某处。
“安儿又发病了,你去弄些新鲜的血来给安儿换血。还是老样子,必须找到能和安儿血液相容的。”瞟了眼红衣,莫紫苏淡淡的说道。自从这圣医带着红衣出现后,没多久,这红衣便成了她的人。
她,太像霜儿。那眉眼,简直和霜儿一模一样。将她留在他的身边,她不放心。她不准一切有关上官月影的或者花千泪的东西出现在他的面前,她不能让他时不时的想起她。
“是,主人。”红衣恭敬的应了一声,随即飞身出了殿外,很快便消失在夜幕中。
长安城里,那些店铺人家都早早的关了门。原本热闹繁华的长安大街,此刻寂静无人。只偶尔会有一两只野猫从角落里蹦出来,却也没人可吓。
不知从何处走过来一人,他行色匆匆,看样子似乎是一个落魄书生的模样。只听喵一声,他吓得整个人都慌乱的退了一步,看着是一只野猫,才又拍了拍胸口强装镇定的道,“原来不过一只野猫啊。”
却哪知,他只觉得眼前一花。一抹红影闪过,那速度之快,让他错觉的以为是自己花眼了。知道勃颈处传来那微微的刺痛感才让她惊觉,喉间似乎早已被什么利器划过。
他惊诧的伸手去摸自己的脖颈,手上传来湿黏的触感让他膛目结舌。他还来不及惊呼,便瞧见自己的面前赫然站着一个手执利剑的红衣女子。
那利剑上有一处淡淡的血渍,他瑟瑟的抬眸看她,此刻的他,好想说女侠饶命。可是,望着那双几近死灰的眼睛,他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只是不停的抖动着双唇,连着双腿都在不住的打着轻颤。
看着眼前男子如此的反应,红衣微微一怔。无神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疑惑。为何每次她用剑抵着对方,对方总是那般害怕呢?她……不过只是在他们喉间划一道口子而已。想必,利剑一扫,那男子便再也说不出话,只是惊恐的瞪大眼睛直直的望着红衣。
鲜红的血顺着那口子溢了出来,她取出一个瓦罐,将那男子的血都装入瓦罐中。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更夫打着梆子从远处缓缓走来,红衣望了眼那个方向,随即引出那男子身上的最后一滴血,便抱着瓦罐飞身离去。
红色的身影在凄清的月色下显得有些诡异,那更夫以为自己花了眼,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却在下一刻惊叫出声,“死人啦,死人啦……”
寂静的夜因为他的惊呼声似乎也并没有过大的反应,只有零零星星有几户人家亮了起来,可很快那灯火便又暗了下去。
各人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如今的长安城老百姓,只怕几乎都是这般想的。所以,即便大晚上的死人了,也没人会出来。更何况,在他们知道这长安城里如今有个红衣魔女的情况下,谁还有那胆子出来送死?毕竟,谁都不会嫌自己的命太长了!
第二日,看着长安大街上的那具尸体,大家似乎并没有过大的反应。只是冷眼看着官差将那具尸身运走。尔后,所有人依旧自顾自的买卖。不过一个死人,生在长安城的他们见惯了大风大雨,那等血腥的砍头,腰斩都亲眼见过。如此的干尸,与他们而言,也不过尔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