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刃果然不动静了。
秦水连将鬼兄抓到了背人的地方,追问起来,“鬼兄,你实话与我说。那锦下槐到底是什么人?当初你告诉我,你与郡王已将此人说服了,不会再来寻我麻烦,我就觉得不妥。我是见过此人的,这位槐公子,心眼轴的很!”
“他确实不是人……”鬼刃一个没忍住,“真的锦下槐已经死了。房子烧了的时候,书童亲自来报的信。尸体也是郡王让我埋了的。”
“那……我见的真是鬼了?!”
“倒也不是。是种巫术。我不知源自哪里,不过现在看来极有可能是来源北疆了。那人是跟着郡王一道从皇城回来的,我找人打听过,是叫袁飞。皇城确实也有这个将领,却不知如何会剥脸换头之术。”
“剥、剥、剥脸……换头!?”
“不错。他可以将人脸撕下,贴在自己脸上,就能成为那被撕掉脸的人。”
秦水连只觉得汗毛竖起,江湖刺客已经算是阴损毒辣之人,原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还有比刺客更毒辣凶狠之士……
真叫开了眼呢!
秦水连再次悄摸摸说,“怪不得。我也见过!就是那个北疆妖女出现的时候,锦下槐挡在我面前不让我抓她。我亲眼见到,锦下槐竟然站了起来,还能走,还能看。当时我就觉得那一定是中邪了……”
鬼刃忍不住有些埋怨,“当初你就不该收下这人。”
秦水连暗自叫苦不迭。他哪里知道那么个脆生生的少女能是个妖女的?
而且被她揭穿了自己是奸细一事。后来不知怎的郡王也没有追究,否则自己还如何能与鬼刃贪杯释怀啊。
酒到深处,他总是忍不住说一句,“鬼哥,小弟有愧于你!”
鬼刃只当是他错信了北疆少女之事,也没放心上。反倒提醒了一句,“以后小心才好。别仗着艺高胆大,把自己搭进去。”
秦水连听着心中愧意更深了。所有人中只有鬼刃待他最好,鬼刃待他最真了。
于是他暗自产生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他要看看妖女怂恿郡王抓捕“无辜”——或许只是犯了小事的百姓到底要做什么。
告别了鬼刃后,秦水连以自己卓越的追踪能力悄悄的跟上了锦下槐的马车踪迹,一路跟一路发觉愈来愈跑偏了。
他根本没有回城池啊!他不知道跑去什么山沟沟里了。
跟着跟着就是乱葬岗了。
这里埋葬着许多无名之辈,气氛煞是渗人。
秦水连竖起了耳朵仔细分辨,顺风恰好听到女子呜咽的声音,顺着就追了上去。
看到被绑在石台上的李寡妇。
她的嘴里被塞了布条发出的呜咽含糊不清。
木头轮椅在一旁放着,锦下槐纹丝不动蹲坐在石台边,似乎在等什么人。
秦水连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但当柳千颜出现的时候,他才蓦然发现自己原来就是在别人的眼皮底下啊。
因为她是凌空飞过天上的……
柳千颜在他面前落了下来,秦水连想退,退无可退。
身体完全不受控制的动不了。
“是秦小哥啊。”
“柳……柳小姐?大半夜不在郡王别苑里,怎么……怎么来的这荒郊野外?”
声音不住的发颤,也分不清是害怕还是冷了。
柳千颜走过去,手指慢慢划过他的脸。
“嗯。长得还算不错。”
秦水连心都在滴血,完了完了——不会要吃了我吧。
柳千颜转身朝锦下槐抬了抬头,“扮瘸子也扮累了吧。给你换一个身份?”
秦水连豁然想起来刚才鬼刃对他说起的话。
锦下槐能换头!
换头……
他这回是亲眼所见了,而且亲身经历。
他很想告诉鬼刃,感觉很新奇——因为不疼!甚至能感觉脸上凉凉的,冷风吹过的滋味……
后面就不记得了。
秦水连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就已经不是秦水连了。
柳千颜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想帮郡王的吧。”
对方点了点头。
“那你就去荆条君身边吧。告诉他,郡王打算攻打东周。”换头后的秦水连明显有些不乐意,柳千颜继续说服他,“为了保卫东周,荆条君那么谨慎的人一定会将东周武士都撤回去。到时候,郡王夺下皇城不就容易多了?”
秦水连似懂非懂的终于点头了。
……
柳千颜回到郡王别苑时天已经快亮了。
她看了眼地上,自己被晨曦拖长的影子,献祭的日子很快就要到了,成败在此一举!
谡深应该还在里屋睡着,可是走到前院的时候有个人影蹲在那里,是在数即将落下的星星?
“你放过他吧。”蹲着的人影说话了。
柳千颜面无表情,看着仰视着她的卑微的女子。
令她暗自不爽的是,她那么弱,却一点不怕她。这就很有悖常伦了。
人们都恐惧的。任何人。在谡渊的眼里,在温子合的眼里,在秦水连的眼里。
她见惯了人前好高骛远的男人对自己的恐惧,可是这个不堪一击的女子却无所畏惧?
“无论你表现的多殷切,都是假的。”说话很有一针见血的气调。
“你有机会,回你的乾州去。”
“我是被姑父送来的。我这个人没什么大出息,不过就是悍,那种傻悍傻悍的。父母都忌惮我,不敢认真给我找婆家呢。”
柳千颜没再搭理她,转身往谡深房里走。
这女人还不依不饶了,“可我看得出他对你是真的,什么都是真的。难道你心里不会有一丝愧疚么?”
柳千颜一言不发,径直一手插进了自己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