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逼到谡深无路可退,“你根本不是翼亲王,你是谁。”随着话问出口,她俯身迅速冲了过去,一把掐住谡深的咽喉拼命的撕扯。
……
“干的不错呢。”
虚影退去。她看清了眼前的人果然还是柳千颜。
而她自己则仰躺在温泉池中,衣衫漂浮。
狼狈的坐起了身,拢住衣衫,满眼皆是惊骇。
这就是巫术?北疆的巫术?她是听说过,却从未亲眼见过。
柳千颜慢慢的靠了过来,滑动到她身手,手指滑过她的肩膀,带起温热的涟漪,“我没骗你。是真的,崆峒茗已经死了。”
“你身在北疆,如何知道。”
“我是天宿族人,我们一族,会算天机。”
“为何不让我见翼亲王?”
“其实,”柳千颜贴在她耳边,轻轻吐息,“你来找谡深并不是为了救崆峒茗的吧。姐弟连心,你大概已经预感到了你的弟弟已经不在人世了。但是啊,你忍不住的想见他,心底的某处依然放不下他。”顺着水波,一双手探进崆峒黎的亵衣,早已湿透的亵衣贴附在肌肤上,令人尴尬而局促。
崆峒黎按住了那只手,心中早已慌了。她到底在做什么!她为什么要对她做这些?她是如何知道自己就是想见一面翼亲王,在世上她敬仰的人是霄国舅,已经不在了,最亲近的是弟弟崆峒茗,见到边小贤的一刻她就有强烈的预感,阿茗也弃她而去了,如今她只剩下了谡深,为什么不能来见他一面呢。
她只是要见他一面啊……
亲眼看着柳千颜往远处漂浮而去,回到属于她的角落,目光促狭的打量着她。可是……那只手依然停留在她身上!
柳千颜愉快的笑出来的瞬间,崆峒黎仰头栽倒进泉池中。
“亲王——”士兵象征性的拦了一拦,也没尽力。
谡深就拖衣带水,径直闯进温泉池水,走到池中央抱起了已经昏迷过去的崆峒黎。
柳千颜吁了一声,“你醒啦?”听语气似乎太高兴。
“她吓晕了。……哈哈哈哈!”
“崆峒黎是哪里得罪了你?”
“她觊觎我的东西啊。”
“她觊觎了你什么?”
“你啊。”
谡深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拼命用力的告诫自己,不要与这个妖女一般计较!自己不是她的对手,自己被她戏耍的还不够多么。
“我,不是你的。”
“谡深,你要的我都给了你,难道让你陪伴我一阵子,真的那么难么?我都已经……不去与你计较了。”
他深深将刚才吸进去的硫磺的气味慢慢的吐了出来。
“若真是我要的你都愿意给,何必将我困在北疆这方荒土上……”
“谡深?”当天空蓦然变色的时候,他便知道不能再招惹她。
“沉颜是吧,北疆的巫女,我遵守诺言为你驻守天宿氏族的古迹,还我谡氏先祖欠下的承诺。是我心甘情愿,我不会反悔。但是我从来没有答应过,让你祭祀整个北疆疆域上的族人、子民,我从来没有!崆峒茗,是我的属将,我既救不了他,我就有责任守护他的家人。”
柳千颜嘴角又扬起嘲讽的笑意,指着他怀中道,“就她?她千里迢迢是为你来的,又不是为了她弟弟。”
“若不是为了与你的誓言,我就不会离开南疆,不会将城池交托给谡辟那个……”是他看走了眼。
“对你来说那些人很重要么?”
“对你来说天宿族的族人很重要么。”
“你走吧。”
“当真?”
“难道翼亲王会怕我反悔?”
“那你……”等她轻易答应的时候,谡深竟然不知要怎么办了。她怎么能那样轻易的就答应了呢?那不是他逐渐的熟悉起来的妖女啊。
妖女是每日明明不需要合眼,却依然厚颜无耻会腻在他身边,将他当做掌中的负鼠般玩弄。她拥有着天底下不败的将士,因为那些早已不是活人,他们是如傀儡般的不腐尸身,守卫在这片深谷之中,纵使千军万马也无法打败他们。
“我离开了,你会怎么样?”
“你以为我会怎么样。会死么。谡深,我百年之前就已经死了啊。”
每次听到这句话都觉得毛骨悚然,但是这一次,他却莫名的感到了一阵悲凉。
“若是你不愿意留下,就走吧。作为,你遵守了誓言的奖赏,好不好?”
“呵!遵守了誓言不是天经地义,还需要奖赏?”
“谡深,还能答应我一件事么。”
脑海中警惕的声音在警告他,不要轻易答应一个巫女任何事。
但还是下意识的点了头。
“永远要记得,不是你的错。”
……
谡深心底里其实依然是有一丝不信任沉颜的,因此哪怕抱着崆峒黎离开的时候,依然有一个错觉,她会随时阻止他,用她向来没有什么是非观念的手段,凶狠而残杀,眼中人命如草芥。
然而这一回他并没有受到任何的阻碍。
只是在他走出温泉池的背后,一颗猩红的泪水悄然滑落在池水中。
柳千颜,“你决定了?”
沉颜,“这不就是你百年来想要的么。”
“主人,是时候该放过自己了。”
“觉不觉得谡深很像一个人?”
“不,他一直就是谡深。还是那个在路上自己都吃不饱,依然会分出半块酱饼给你孩子。明知道形单影只打不过劫匪,却还是坚持让怀着你的夫人先走的少年。答应了你会守护那座消失的城池,哪怕你不在了,也不会誓言的男人。”
“我好像,更加喜欢他了怎么办啊?”
“那么为了他就是值得的。”
“可你为什么那么没用呢!为什么要带他回来,若你带回来的人是谡渊,那个死小鬼,该多好。”
“谡渊啊?谡渊不会的。他们两个完全就是不一样的兄弟呢……”
“哈,很自豪?你就是容易喜欢上那种自私又卑鄙的男人。”
“倒也未必呢。”
“哈?”
“这样一来,不知道亥朝还要动乱多久?”
“有他们一动一静的两兄弟在,还怕什么。”
“反正我们也看不见了,是不是,主人?”
“别叫我主人了……”
“姐妹?那么久过去了,真的好累啊。”
“人世间,本就是累的啊。”
……
把了崆峒黎的脉搏,她没有受到什么损伤,不过是惊骇过大,晕倒了。
谡深将崆峒黎放在卧榻上后,走出了营帐。看到天空中的大雾浓密了起来,影影倬倬的似乎有许多人在走动,可是他走近的时候又一个人都没有看到。
他远远的似乎看到了一座城池就在眼前。
城池中焰火缭绕,似乎有人在攻城。不断的有全身烧着火的人跑出来,然后消散在大雾之后。
他看到一个女子站在高高的城楼之上,白纱覆身,剪影略有些似是前日见的妖女。她张开着手臂,大声的对着前方呼喊着什么,看起来声嘶力竭——可惜他却听不到她的声音。
他看到她的背后有一个人,一个举着火把的男人,点燃了她的白纱,他开始奔跑过去,想要去救她,她要被烧死了!然而怎么跑,那座城依然那么遥远,看起来近在咫尺却如何都跑不到。
然后她就坠落下来。
落地之前她似乎勉强的仰头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落在了地上,化为灰烬……
“不、不可能的。”谡深自言自语起来,“那到底是什么画面?为什么会有……”他缓缓的抬起手背擦了一把脸颊,却已莫名的泪流满面。
“啊……为什么?到底是在悲伤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