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下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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谡深很快发现这位东周世子其实是个既来之则安之的奇人。

正与七大人之一在亥王寝殿门外僵持不下，曹八斗忽然匆匆忙忙的赶来。

见到始终在称病，难得一露面的曹大人，七大人都愣了愣，“曹大人，是病好了？”

曹八斗哼了一声，转而向谡深道，“快跟我走！”

谡深听对方语气急促，匆匆忙忙就离了宫廷。

“怎么了，曹大人？”

“你属军的人，宫门进不来，就来找我了。那个世子青鸾，被东廷尉的人带走了。”

谡深看着他。

“你别看着我。我在皇城里头，无权无势，就只有靠一张嘴叭叭。跟东廷尉大人抢人是抢不回的。我们赶紧去看看吧。别世子真死在皇城里头，那我们跟东周的仇这才是刚结下呢。”

谡深脚步走的极快。这种事他不是头一次遭遇了，想起东亲王那个私生子，谡槐。背后就一身冷汗。

“唉，亲王——亲王——？倒是等等我呀。”

到了东廷尉府，东廷尉不肯说人在哪里，只说人还在审问。

谡深一把就揪住了对方的衣领，对方府卫瞬间拔刀，属军也不甘示弱。

曹八斗吓得抱住脑袋，连连求饶，“差不多就行了。两位都是明白人……”

谡深气势瞬间而起，与平日的温文尔雅判若两人，“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若是觉得以皇城的兵力足以抵抗东周了，那你就自己派兵去攻打。何必在远离南疆的皇城里背后算人。连捉拿东周世子都不敢，还要让我一个外人动手，现在抢人倒是敢？若是世子真有个什么，你是否也要将自己撇了个干干净净，全推到我的头上！”

廷尉是真有些怕了谡深的，但面上不肯示弱，“他一个东周人，在我亥朝疆土上，我们敬他，他便是客。我们疑他，他便是贼人，有什么错？我提人审讯也是为了亥王，为了亥王的病……”

“亥王的病是那个世子引起的？”谡深质问道，“还是大人你自己别有用心？既然你说怀疑，好，我同意你的怀疑。可是人，必须在我的手上。”

“如何？翼亲王远道而来，反而成了皇城的吏部官使了？”

“若是让东周世子无辜枉死在你手上，才是整个亥朝的不幸。”

“没想到啊，在南疆叱咤风云的翼亲王，竟然如此畏惧东周？看来南疆风气不正，传闻不虚，果然由来已久了呢。”

“大人，本人还是那句，若是大人认定皇城之军不畏东周，大可派兵攻打，不必拿人世子出气。今日，人是我拿下的。大人到底是交不交出来？”

廷尉大人迟疑许久之后终究是答应了。

人就在天牢中，也没有受什么折磨。不过受了些风寒是难免的。

谡深走近的大牢的时候就看到青鸾端坐在地上，紧闭着双眸，纹丝不动。

仔细凑近他，可以听见他喉咙里发出哼哼的声音，似乎是在唱着小曲……

眼前火光大亮，青鸾才睁开了眼眸。见到是翼亲王亲自前来接自己了，露出了会心的微笑，“没想到啊，在这遥遥之国，唯一在乎我死活的竟然是翼亲王。”

谡深当然知道只要世子还活着，与东周王就什么都好说。只有人死了，才会血战到底，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属军进去扶世子起来，青鸾一身白衣已经沾污，却伸手拍了拍，神情淡然自若。

“看来亥朝之臣也是愚昧者众多，竟然看不清眼前之人才是可将举国托付的明者。”青鸾自言自语，款款走出大牢。

来到街上，还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污泥的衣服，皱眉之后倘然脱衣。

周围的人纷纷看来，但见到谡深及属军跟随在后，也不敢多有指指点点。

青鸾回头，“今日翼亲王施以援手，青鸾记下了。他日有机会，一定相还。不过还不上的话，翼亲王容人海量也不会怪罪我的吧。”

说完径自在店铺前一坐，“老板，来碗馄饨。”

……

七大人到底是没敢强行阻拦谡深。

不日后谡深就入殿见到了气息虚弱的谡渊。

他的手中紧紧抱着他自己画的画……面色不自然的熏红。

而此时七大人的手中已然拿到了亥王的辅政监国手令。

谡渊还在询问着那件困扰了他很久的事，“九哥……你是不是……真的亲眼见到……先祖立誓的碑文……”

“陛下啊……”

“九哥！”谡渊牢牢的拽住了谡深的衣摆，浑浊的眼底里满是不甘心。

谡深心中叹息了一声，“先祖确实有过与北疆氏族先人之间的契约。多年以来也是为了遵守承诺，始终不得干涉北疆的自治，却依然要将北疆纳入保护之内。”

“那个女子呢……？”

“她是天宿氏族最后留在人间的一抹残影。已是强弩之末，却恪尽职守不愿放弃。”

“九哥，当年你答应过我，若是我在皇城之中需要保护，你会赶来的对不对？”

“是。”

“那今日，你是否还愿意做到？”

谡深暗自吃了一惊，“亥王是受到了什么威胁？”

“朝中之人，要么都看轻我，要么就混沌度日。我一个人，好累啊……他们看到九哥在南疆的兵力强大了，就害怕我倚仗九哥的势力，就一直在背后说你的坏话，怂恿我做对你不好的事。说否则，亥朝就要亡在我的手里，我的下场是比父王更惨……”

谡深万没有想到谡渊的处境竟是如此的。

“我也想要借北疆之约，但……她不信任我……”谡深思忖了片刻，豁然的明白他口中的是谁，“这些人都不看好我，九哥，你依然会支持我的是吧？会扶持我做这个亥王，而不是想着要推翻我？你不会吧？”

谡渊是有让人失望的地方，也有无数值得曹八斗这样的臣子诟病。

但是看着眼前病恹的谡渊，又不由得怀疑起来，是否自己忽略了真正的谡渊。那个站在风雪中，目光会凝视着前方，胸中有着自己判断的少年。

“九哥，扶我起来，看看外头的阳光……”

谡深扶住了谡渊，慢慢的走向了寝殿门口。

寝殿之外，宫廷的侍卫也正风风火火的赶来，当侍卫出现在谡深面前，他感觉到手臂上扶着的亥王在微微的颤动。

一个侍卫上前道，“亥王大病未愈，请不要出寝殿擅自走动，以免病情恶化。”

谡渊叹了口气，正要往殿里头走，谡深却挡住了他。

“亥王今日身体还不错，要出宫走走。”

谡深的话让侍卫和谡渊同时都顿住了。

侍卫左看看右看看，这里没有一个做主的人，“可是辅政大人不是这么交待的……”

“辅政大人不过是在亥王病中之时，决意朝中之事，什么时候连亥王的身体也是他做主了。”

侍卫举步不前，可是当着谡深的面不敢造次。

不一会儿那位在谡深面前吃过亏的七大人之一的李大人迅速的赶来了。

只不过这一回的气焰全然不同于上一回。

“怎么，上回翼亲王强行要见亥王，这回见到了还要拖着亥王病体出宫？这是觉得亥王病的不够重，是要活活害死亥王么！”

“是亥王亲口所言，要出宫走走。”

李大人和侍卫的目光同时落到了谡渊的身上。

谡深也低头看向身体已经有些瘫软的谡渊。

谡渊凝结起了眉毛，半靠在谡深身上才能站立，“九哥，算了吧……本王也实在走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