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辞了席出来,一路往御花园走去。
陌微凉默默地想着,上辈子她也是被宜佳公主叫出来,说是要为娴妃折梅。
结果梅花还没有折好,就听到了福宁郡主溺于太液池的噩耗。
如今,福宁郡主已经远在亳州,一路南下,安全无虞。
她反倒有了兴致,想要去看一眼那令她一生随之改变的太液池。
宜佳公主自然答应。
她道:“你家出了事,我都没能去看看你,实在是对你不住。好在如今你好模好样的,也是挺过来了,自此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宜佳公主比她大九岁,从小就带着她玩儿,一直都很照顾她。
如今福宁郡主跳出了这方天地,陌微凉心中欢畅,也承她的情:“劳公主记挂,你说得对,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宜佳公主喝了酒,略微有点醉意,也不要人扶:“微微,你见过那袁家二郎吗?”
她也不等回到,自说自话:“我见过,袁二郎生得颇为出彩,如今虽在工部都水司任职,倒也是个干实事的。加上他哥哥前途无量,其实满京城里,只要不是那几家,他都娶得的。”
却偏偏来求尚主。
尚的还是她这个有过一次婚姻的孀居公主。
陌微凉也不知怎么安慰她。
皇家的公主都是在宫里摸爬滚打着长大的,谁也不是傻子。
袁家分明有所图,娴妃亦如是,嘉平帝看在眼里,也没有阻拦。
最无辜的就是宜佳公主。
她露出一个带着醉意的笑:“这便是公主的命。”
陌微凉劝她:“成婚后,你过自己的日子便是。”
喜欢了就召过来见一面,不喜欢了就放着,只要做得不出格,谁也说不了什么。
宜佳公主摇头,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情。
牛不喝水强按头也没用,她连牛都不如,按她头的人是她亲生母亲。
她凑在她耳边低语:“倘若将来……瞧在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上,你不要怪我母妃。”
陌微凉沉默了。
宜佳公主为了娴妃,能够放下尊严,对着还什么都不是的她哀求,这是她为人子女的,想要保护母亲的一片孝心。
但是,她也有母亲。
她的母亲,曾经死在了娴妃与嘉平帝的算计之下。
即便如今,福宁郡主逃过一劫,远走高飞。
她还是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夜在太液池里,捞出来的母亲冰冷的尸体。
心底的恶意难以抑制,她无声地笑了笑,轻飘飘地道:“公主言重了。这些年娘娘与公主待我如何,我心里都是有数的。”
宜佳公主见她没有直接答应,但话里的意思也没有推脱。
想着这么多年,娴妃确实没有亏待过她们母女,她一时也就放心了。
搭着她柔弱的肩低声笑:“外面的人都说你跋扈骄横,其实我晓得你最是心善的,他们都不懂。”
她喃喃自语:“骄横跋扈多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多么畅快。”
太液池边冷清得很,又是冬夜,寒风吹来,倒是把宜佳公主的酒给吹醒了。
“这太液池有什么好看的,你这些年常进宫里来,还没看够呢!”
宜佳公主了了一桩心事,倒是开怀了几分:“待日后我怕你都嫌看得腻味。”
陌微凉将目光从太液池收了回来:“现如今说什么日后。”
宜佳公主也知道这个话不好再提:“你说的是。便说当下,我大婚你可要来的。你要是不来,我必定不会放过你。”
“你大婚的日子定好了吗?倘若我出了热孝,去也是无妨。不然,我怕给你惹来是非。”
宜佳公主并不在乎:“怕什么,今儿我母妃生辰,父皇都将你叫来了,便是让你多出门走动走动的。
且不说别的。我大婚,是那袁二郎尚主,可不是袁家娶媳妇。我说了你要来,我看谁在我面前嚼舌根!”
“你这样霸道,不想跟袁家二郎好好过日子吗?袁秉可不是好欺负的。”
宜佳公主冷哼了一声:“日子还是要过的,我并不会因为多了个驸马便要学着那些贤良淑德的做派。原先日子如何过,以后也如何过。”
陌微凉想起她府里的面首,一时无言。
罢了,她是公主,有嘉平帝撑腰,她操心个什么劲。
“走吧,咱们再不把梅花折回去,皇上和娘娘怕是该派人来找我们了。”
梅园离太液池有点儿远,一来一回怕是还得耽误点时间,俩人带着宫女太监加快了脚步。
可是谁知道,刚转过一条回廊,却猛然听见一声尖叫!
寂静的宫闱里,尖叫声是如此的突兀刺耳,众人一时都停下了脚步。
接着便是“扑通”一声,似乎是有人落了水。
陌微凉瞬间脚下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福宁郡主那惨死的模样在她脑海里翻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