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幸好有这场战事吸引了大家的注意,不然御京整整三个月,滴雨未下,不说别人,朝臣们先要慌了。
嘉平帝一面用西北战事牵动朝臣的注意,一面命司天监推演旱情,一面派人前往青州去请谢长风出山。
哪知道谢长风闭门不出,只给他派去的人留了一句话:“我谢长风天机三卦已出,今生不再碰推演之事。陛下还是另寻高明吧。”
哪里还有什么高明!
谢家一代只有一个天机术大成者!
唯有这大成者三卦尽出之后,才有新一代习得天机术的机会!
至于这个新一代什么时候才能将天机术推至大成境界,那真的是只有天知道!
天机术没有大成,推演的本事说不定还不如监正呢!
嘉平帝又恼火又憋屈,问监正:“有没有什么别的法子?”
监正要是有办法他早就说出来了!何必等着嘉平帝问他!
他硬着头皮道:“或者可以乞雨。”
嘉平帝冷笑。
乞雨也是有讲究的。
搭建乞雨台不说,乞雨的黄道吉日是要好好挑选的。
最好是司天监推演出来,哪几日最有可能下雨,然后选择其中一个,让嘉平帝登坛乞雨。
最好乞雨完毕之后,马上下雨!
好彰显天子之威,上天眷顾,安定民心。
这才是乞雨的正确操作。
可司天监死活推演不出来可能下雨的日子,嘉平帝要是乞雨完毕,老天还不下雨,岂不是说明老天不眷顾他这个天子?
他在天下人面前丢脸也就罢了,要是有人趁机散布谣言,说他德不配位,天罚降世什么的,这个责任谁担得起?
监正也是五内俱焚。
这几个月,真的没有人比他更希望下雨了!
他食不安寝,夜不能寐,一遍一遍地推演计算,头发大把大把的掉不说,整个人都憔悴消瘦了下去。
一身官服穿在身上都晃荡了!
可是他就是推演不出来!
不管他怎么推演,怎么计算,结果都是今日无雨、明日无雨、后日无雨,一直无雨!
他都拼着耗干心血,强行推演到三个月之后,天象也罢,卦象也罢,都是无雨!
然而,他可能等不到三个月之后了。
上巳节之后如果再不下雨,嘉平帝就要杀他以平物议了。
他匍匐在地,连直起腰背的力气也没有了:“臣无能!臣,罪该,万死!”
嘉平帝冷眼看着他,突然问道:“朕听闻,国将大祸,天降灾示。你说,会不会是上天在跟朕示警呢?”
监正一颤。
“朕在问你话!”
监正不敢抬头,闷声道:“陛下,陛下乃是天子,不可迷信鬼神……”
嘉平帝突然笑了:“朕乃天子,又怎么会迷信鬼神之说。”
监正愣了一下,突然明白了嘉平帝的意思:“陛下!不可啊!”
“嗯?”
监正抬起头,对上了嘉平帝那一双冷漠无情的眼睛,突然像是被一桶冷水当头浇下,凉透心神。
嘉平帝淡漠地看着他:“爱卿挑选几个黄道吉日,于上巳节之前,呈上来。”
“陛下……陛下三思啊!”监正哀鸣着,“不可如此……不可如此行事……”
“退下吧。”嘉平帝不再看他,“杨福顺,送监正出去。”
“奴才遵旨!”
杨福顺弯下腰来,将监正搀扶起来,轻声细语地劝他:“大人,咱家送您出宫。”
“杨总管……”监正一把抓住他的手,“杨总管,你劝劝陛下!”
“咱家只是一介阉人,不敢参合朝堂之事,监正大人还是不要为难咱家了。”
杨福顺招来两个小太监,命他们一左一右搀着监正的胳膊,将他强行搀扶出去。
监正勉强回头去看他。
杨福顺将手上的拂尘轻轻一甩,搭在臂弯里,冲他拱手作揖:“监正大人,一路好走,咱家就不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