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平帝的病时好时坏,精神好的时候倒也能够勉强处理朝政。
只是赈灾之事牵涉太多,又十分繁琐,朝臣们讨论了十几天都没能定下个章程来。
倒是宜佳公主出降的日子到了。
嘉平帝病重,但是宜佳公主的亲事是早就定下来的,除非双方长辈辞世,或者袁家犯了大罪,否则这场婚事,还是得继续下去。
三月二十,陌微凉天还没有亮,就去了公主府。
宜佳公主连忙把她请到自己房中:“你身子不好,怎么还过来了?我这儿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哪里值得你巴巴地拖着病体就来了。”
陌微凉熬了一夜没有睡,整个人显得气色不大好,眼底还有一片青影,很有几分憔悴模样,倒也能唬得住人。
她也不跟宜佳公主客气:“陛下身子不适,你这婚事怕是要冷清,我这不是过来给你撑场子来了嘛!”
嘉平帝若是身体康健,免不得会让周王等人过来给她撑腰,那场面自然不必说。
但如今嘉平帝病着,不说周王等人了,就是娴妃也不敢擅自出宫,生怕他突然就熬不住了。
这样一来,宜佳公主的婚事难免冷清许多。
陌微凉背靠着镇国公府,她自己又被嘉平帝定下了前程,有她在,虽称不上什么定海神针,却也能镇得住许多宵小。
宜佳公主心头微暖:“场面再重要,也不及你的身子重要。”
“无妨,我心里有数。”
宜佳公主屏退了一屋子的侍女宫人,拉着她进了内室:“你今日既然来了,我正好问你一件事。”
陌微凉心知肚明:“你要问袁婉茵的下落?”
她摇头:“我不管她,我只管你。我只问你,是否真是她对你下毒?”
宜佳公主虽然默认娴妃借着她与袁家的婚事,达成与诚王之间的合作关系,但她决不能容忍袁家对陌微凉下手。
她早就想要去镇国公府亲口问一问她,但是一来她自己落了胎伤了身子,实在不能冒险出门。
二来陌微凉病重,镇国公府没有一个说得上话的主子镇着,干脆就闭门谢客,除了陈老院士和乔英,也只有嘉平帝派来的人才进得去。
再加上后来,嘉平帝突然病倒,婚事的各种繁琐接踵而来,缠得她脱不开身。
这才耽误到了今日。
宜佳公主对于袁家的观感,只停留在这是她母妃的合作对象,这一层面。
她自己对袁家并没有什么感情,根本不用选,但凡涉及陌微凉之事,她都站在陌微凉这边。
陌微凉低头,看着她修长的手指,将自己小小的手掌都握住,以一种亲密温柔的姿态,展露出她的呵护之意。
这一双手,从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牵着她,走过这许多年光阴。
她心底泛起一抹酸涩,反握住她的手指:“这件事你不用管,只当不知道。”
她眉心微蹙,似有不满:“微微……”
“放心。”陌微凉露出一个笑容,“你何时见过我吃亏?”
长史在门外催着要梳妆了,宜佳公主也只好暂时作罢,让她在内室歇着:“一会儿我那几个皇嫂都要来的,你要不想见她们,就在这屋里休息,不必出来。”
陌微凉除了镇国公府,最熟悉的就是她这座公主府,她安抚道:“你快去梳妆吧,我在你这儿,你还怕我被别人欺负了去不成?”
宜佳公主一想也是,在她家里,谁也欺负不了陌微凉。
她就安心去梳妆了。
公主出降的仪式非常繁琐,但是宜佳公主一来属于二婚,自然没有第一次成亲那般隆重。
二来嘉平帝如今病重,也不好搅扰了他养病。
所以这婚事就从简了。
但哪怕再怎么从简,比起普通人家成亲的仪式,还是要繁琐得多。
这天刚刚亮,宫门一开,就有司礼监使者宣召准驸马到东华门,等候嘉平帝的接见。
嘉平帝病着,没办法在礼殿接见,袁秩被召到了寝殿。
嘉平帝换了一身常服,在寝殿接见了他,按照礼制,赏赐给他玉制的腰带、靴子、尘笏、马鞍,还有红罗一百匹、银器一百对、衣料一百身、聘礼银子一万两等。
另外还叮嘱了两句“夫妻和睦”、“相敬如宾”之类的话。
倒是没有说什么白头偕老这样不靠谱的词,嘉平帝对自己女儿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一清二楚。
他只希望她成亲之后,能有个人陪她好好过日子就够了,他的要求实在是不高。
袁秩见完嘉平帝,谢恩辞出。
然后在司礼监太监的指引下,骑上早已准备好的,披挂着绘有涂金荔枝花图案的鞍辔和金丝猴皮毛制成的坐褥的骏马回家。
为他开路的是司礼监的仪仗队,整整五十人组成,在前边一边奏乐一边开路。
袁秩回到家中之后,拜见母亲与长兄长嫂,跟他们表示,皇帝已经认可他了,他可以去迎娶公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