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行禁止，莫敢不从。

虽然这里面也有他多年努力的经营，但是比起秦燕之地那些自会指手画脚，给不了半点帮助，还要拖后腿的人，好得太多了。

陌微凉没有劝说他什么。

手心手背都是肉，最终还是要他自己做出抉择。

她不能也不该左右他的想法。

但是她可以表达她自己的想法。

“这天下，大得很。”她露出一个浅笑，“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曾经离开过大凌，去看过这个天下。”

没有。

他没有说话，但是专注的目光泄露了他的心情。

他对她曾经的一切，知之甚少。

他弄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什么想法，他一方面很想知道她身上都发生过什么，另一方面却又抗拒那加诸于她身上的，所谓的虚无缥缈的命运。

她捏着扇子，在厨房的地板上随意画着舆图：“你应该知道，大凌北方是大宸，但你可知道，大宸的北方有一大片冰天雪地，里面居住着雪神一族。他们住在冰块堆砌的屋子里，身上穿着厚厚的皮毛，穿着雪鞋，在雪地上跑得跟骏马一样快！”

他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雪神族：“人能够跑得比马还要快？莫非这雪神族里各个都是武林高手？”

她解释了一句：“那倒不是，他们只能在雪地上跑得这样快，在平地上不行。回头到了冬日，我给你做一双雪鞋，你自己试试就知道了。”

“好。”他的兴趣被她勾动起来，“那雪神族会进犯北宸吗？”

“当然会了。不过北宸皇室有大宗师镇压着，雪神族多半讨不了什么好，就是跟百蛮一样，有些烦人。”

他想起她给他的那一份舆图：“你还去过百蛮腹地？”

“不止百蛮，还有西宛。还有西宛更西边的大月，大月的国土是大凌的两倍还多，大月附属有十余个小国，和许多不成国度的部落。最西边我到达过传说的昆仑古国，你不知道，那些昆仑人长得真的是一言难尽！

还有东海之东的岛国，岛国之东有一片难以跨越的无边汪洋。

不过从雪神族一路往东，穿过一条海峡，是一片与咱们这片大洲也差不了多少的土地。那里的人长着各种颜色的头发和眼睛，我第一次看见还以为见到妖魔鬼怪了呢！”

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拿扇子挡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笑得弯弯的眼睛。

也许是真的很有趣，她笑得肩膀都在轻轻颤抖，但却十分安静，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小泥炉里的火光映着她的眉眼，他又瞧见了那种澄澈的眸光。

她一边笑一边道：“这个天下真的好大好大，大得让人难以想象。大凌在整个天下当中，大概只有这样一点点大吧。”

她伸出手，拇指和食指捏出一个小小的圆圈，看了看，又稍微放大了一点点：“只有这么多了，再大就没有了。”

她看向他，眸光里还带着浅浅的笑意：“所以，你真的不必为了什么，将自己困在这小小的大凌里。想要它，就去拿。不想要，就扔掉。”

陌惊弦自小就跟着军中历练，爬过大凌最高的山峰，镇守过西北最苦寒的边境，也见识过极致的繁华和最动人心魄的权利。

但是他觉得，乏味极了。

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

可是他又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

直到今天，她坐在简陋的船舱里，捏着一把破旧的小扇子，守着一个小泥炉，在淡淡的药香中，笑语盈盈地告诉他，这个天下，大得很。

这个天下有许多个跟大凌一样大，甚至比大凌还要大的多的国度。

这个天下还有住在冰天雪地里的神奇的族群，还有长着各色头发和眼珠的奇怪的人群。

这个天下有无尽的汪洋，也有广袤的大地。

大凌只是其中小小的一个地方。

他生于大凌，却大可不必囿于大凌。

他沉寂的心像是突然被注入了生机一般，快速地鼓动起来。

砰！砰！砰！

带动着他的血脉一起汹涌，点燃了他眼底的光。

他在那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中，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他问她，也是在问自己：“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

她似乎有些不解，如今镇国公府暗藏的势力基本上占据了整个大凌的三分之一实力。

秦燕之地那边的势力虽然跟镇国公府没得比，但是也是上的了台面的。

上辈子是她自己分裂了镇国公府的势力，这才让寂竞彦有机可趁。

加上秦燕之地隐藏起来的内贼，这才导致陌惊弦一步错步步错，最终惨死。

可如今，整个镇国公府都唯陌惊弦一人马首是瞻，又有陌无疆镇压后方，基本上处于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状态。

大凌不说是他的囊中之物，也差不了多少了。

他似乎是想通了什么，清隽无双的脸浮上一抹浅笑，眉间藏得极好的阴郁一扫而空，露出几分少年意气来。

他道：“你说的是，为什么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