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王很不高兴:“我大凌军功竟然要从镇国公府手上抢了吗?”
石太师没有替陌惊弦辩解,周王对陌家越不满,就对他越有利。
他转移话题:“王爷,当务之急不是诘问这军功的来处,而是要将陌小公爷让出来的军功尽可能地收拢到咱们自己手中。”
理是这个理,但:“陌惊弦会将军功让给本王?”
“为何不会?”石太师意味深长的道,“王爷,世子如今也大了,若是能够在迎娶孝安县主之前有些实质的功劳傍身,想必陛下也会很高兴的。”
石太师说得很清楚了,嘉平帝也是愿意看到皇室子弟分薄镇国公府的功劳的。
但是想到要让嫡长子去西北前线,周王就万分不舍:“非要泽儿去吗?”
要是有个万一,该怎么办?
石太师正色道:“王爷,世子如今有您在京中代为周全,正是去闯出一番成就的好时机。不然,若是让别人得了先机,只怕对王爷损害极大。”
不说别的,单说吴王就不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
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周王不舍得亲儿子去,吴王舍得,反正他儿子多得是。
周王还是有些犹豫:“那陌惊弦能松口了?”
没有镇国公府的人代为引荐,谁去了西北也只能干看着。
石太师道:“那就要看看陌小公爷想要什么了。”
周王这边能够想到的,吴王同样也能想到。
陌惊弦一出宫,镇国公府就接了好几份拜帖,都要上赶着来拜见他。
只不过陌惊弦没有回家,而是被成侯拉着去了酒楼。
包厢里,酒菜上好之后,成侯便屏退了左右,只留下他与陌惊弦两人对饮。
他将京中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地都告诉了陌惊弦,末了才问道:“西北如今是个什么境况,陛下又是怎么说的,可有怪罪于你?”
陌惊弦想起昨夜与嘉平帝的奏对,看着那个明明早已老迈,但却依然将整个朝堂掌握在五指之间的帝王,心思有些复杂。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我已向陛下禀明,愿以此次军功抵罪。”
“什么!”成侯惊叫出声,但又反应过来重新压低了声音,“发生了什么事情,何至于此?”
“成伯伯稍安勿躁,我虽然打了几场胜仗,但是西宛百蛮联军并没有真正后退。”
他跟成侯解释道:“西宛和百蛮也遭了旱灾,比大凌还要严重,此事因为有陈荣从中作梗,导致咱们收到消息反而迟了。但是陛下却不一定。”
成侯听他话中有话:“你这是何意?难道是陛下故意纵容敌国叩关不成?”
他放下茶杯,修长的手指在杯口轻轻点了点,平静地有些淡漠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异芒:“为什么不呢?成伯伯,咱们这位陛下,可是一位天生的帝王。”
成侯不是愚钝之辈,陌惊弦话里话外的意思他都听懂了,他只是不敢相信罢了:“你容我缓一缓。”
他也不催促,静静等着成侯消化掉这个消息。
成侯自己想了半天,端起一盅酒一口干了,这才道:“你的意思是,陛下故意放任西宛和百蛮联手东进,其实是为了削弱西北的兵力?陛下这是终于要收回放出去的兵权了?”
他哼笑一声:“不仅如此,陛下早就收到了北方旱灾的消息,却引而不发,成伯伯,您猜陛下想要做什么?”
嘉平帝早就收到了西宛和百蛮腹地被旱灾肆虐的消息,必然会意识到大凌北方也会被这样大范围的旱灾影响。
但是他却没有为此做任何准备。
甚至于亲自镇压了消息,让灾情在陕州等地爆发,一发不可收拾之后,才慢腾腾地让朝臣商议赈灾事宜。
成侯不懂了:“拖延赈灾到底是为了什么?这旱灾肆虐,受苦的是受灾的百姓,影响的是陛下的声望,动摇的是大凌的国本,陛下为何要如此?”
“百姓是受灾了,国本是动摇了,但是陛下的声望……如今可是周王在监国。”
成侯豁然站起,神色大骇:“你是说!”
陌惊弦看了他一眼,眼底的冷然与淡漠瞬间浇灭了他心头的怒火,他只觉得背后冷汗直冒。
他摇头:“不,不可能吧!这可不是为天子,不是为人父的作为!”
嘉平帝要真的将周王推出去当替死鬼,除了能够保全自己的名声之外,还能有什么好处?
难道一个亲儿子都比不过一个好名声吗?
陌惊弦道:“他得到的可不仅仅是一个好名声。他还将得到北方整整五州之地,五个没有任何世家大族,没有任何反对之声的大州。”
而且这五州之地,向西可辖制西北防线;向东可拱卫御京;向北可称为抗拒北宸的第二道防线;向南正可与南方世家形成分庭抗礼之势。
嘉平帝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