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义侯陈荣入狱一事在御京城里算得上是一件大事,朝中之人除了明面上关心陈荣的罪证是否属实之外,暗地里更加关注陈荣让出来的位置。
忠义侯在西北防线占据了一席之地,陈荣如今被杜监军派亲信押送回京,岂不就意味着西北那铁桶一般的防线,被撕开了一条裂缝?
不管此事是嘉平帝和镇国公府的博弈也好,还是单纯军中倾轧也罢,总归陈荣下了狱,对大多数人来说,这是好事。
再加上陌惊弦有意让出来的西北军功,两者组成了一个天大的馅饼,就挂在众人的头顶,看着什么时候会落下来,又会落到谁的身上了。
至于陈侯夫人上镇国公府撒泼一事,大家都只当她是得了失心疯,分不清敌我,胡乱攀扯……
才怪!
当谁是傻子呢!
卫十一和卫十五一人搬着一个大箩筐,放到雁阁的书房里:“主子,这是今天的拜帖,左边儿这筐是给主子您的,右边的是给县主的。”
“这么多,”陌微凉都有些咋舌,“怕是御京城里能够的上的人家,都递了帖子了吧。”
陌惊弦点头:“成侯府上、英国公府、卫国公府那边只怕也都差不多。”
但凡是跟镇国公府交好的人家只怕都被亲戚们请托过了,想要参与西北战事,分一杯羹。
她捡起最上面的一封拜帖看了看:“这是广晟郡王府上的拜帖,宗室也敢伸手?”
“有陈侯夫人在前面表了态,宗室们自然就闻风而动了。”
陈侯夫人平白无故跑到镇国公府闹事,难道真的是她患了失心疯不成?
当然不是。
“陈侯夫人这是得了高人指点,来镇国公府门前一闹,表明了立场,与镇国公府决裂。待日后陈侯被无罪释放官复原职,就成了扎进西北防线里的一根眼中钉肉中刺。”
陌微凉将拜帖扔回去:“这些宗室别的本事没有,揣测圣意倒还挺精准。趁着这次机会捞一点军功,回头陛下想要将他们安排进军中也就没有了那么大的阻力。”
嘉平帝很清楚,陈荣本身就对以镇国公府为首的西北军将领们颇多不满,觉得自己处处受到他们的排挤和倾轧。
心怀不满又被人收买了,一时不慎做下错事,又被陌惊弦当场抓获,等于已经与镇国公府决裂。
虽然最后构陷他罪证的人是杜监军,是嘉平帝的人。
但是这正是杜监军保住了他的命不是?
若是交到别人手里,只怕他如今早已“被战死沙场”了。
等过一段日子,嘉平帝再以证据不足等接口将他赦免,他不就只能对嘉平帝惟命是从了?
毕竟西北那边已经容不下他了。
陈荣如今只是戴罪之身,他在西北防线上的位置只不过是由人暂代,没有嘉平帝的旨意,暂代就永远只能是暂代。
而一旦陈荣无罪释放官复原职,那个位置还是他的。
再加上陈侯夫人这一闹,忠义侯府彻底跟镇国公府闹翻了,就是在向嘉平帝表明立场。
嘉平帝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呢?
“背后收买陈荣之人思虑至深,只怕是连陈荣事发之后各方会有何反应都在其算计之内,早早给陈荣安排好了后路,这才是其能够策反陈荣的关键所在。”
想要策反一个人并非一件容易之事,尤其是像陈荣这般手握兵权,又背靠镇国公府,荣华富贵不愁,高官厚禄不缺之人。
陈荣只要一心跟着镇国公府,除非嘉平帝想要跟镇国公府拼一个鱼死网破,否则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
这种情况下都能够被成功策反,只能说策反他的人不容小觑,不仅拿捏住了他的心神弱点,还给他抹去了后顾之忧。
陌微凉道:“这般行事手段,有些熟悉。”
何止熟悉。
“颇有几分咱们陛下那等恩威并施,权衡辖制的意思。”
只不过,如果真的是嘉平帝出手,杜监军为何又要为了自保构陷陈荣?
他不应该是要竭力为陈荣遮掩,防备他过早暴露吗?
“我觉得倒是有点像那个袁先生的手笔。”
袁谦借助月娘之手,筹划了元宵灯节截杀一事,是陌微凉第一次与他交手。
虽然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究竟是谁在幕后主使。
但是这种将自己深深掩藏在幕后,派棋子蛊惑、勾动有心人代替他出面行事的风格,与陈荣一事有异曲同工之妙。
卫十一道:“说起那个袁先生,咱们的人找遍了整个御京,都没有找到他被关押的地方。会不会在半路上他已经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