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老了。
是个人都怕死,更何况是一个皇帝?
代天子监国的周王,和背后有广平郡王以及众多世家支持的吴王,开始慢慢变成了嘉平帝曾经最厌恶的存在。
一如当年的秦王和燕王。
相反,寂竞彦这样的,生来一无所有,好不容易以暗中积攒了一些家底,还被人一锅端了,至今元气大伤难以恢复的皇子,嘉平帝用起来才放心。
虽然寂竞彦要从工具人到堪担大任的继承者,还有一条漫长的道路要走。
但是总比他只能躲在阴暗角落,连一丝野心都不敢露出来,要好得多。
袁秉是熟知寂竞彦内心的,劝慰起来句句戳他心窝子,没两盏茶的功夫就劝地他动了心思。
看着寂竞彦的车驾朝着皇宫缓缓驶去,袁秉脸上的笑容黯淡了下来。
他又在酒楼包厢内多等了一会。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店小二进来为他换上新茶,将一张纸条塞进了他的手中。
他等着店小二离去,才将那纸条打开。
只见上面只写了两个字:石府。
他心底叹了口气,将纸条折了折,凑近煮茶的小泥炉,用炭火将纸条烧成灰烬。
石家西面的一个偏僻的小院子里。
袁婉茵凭窗而坐,拿着一个绣绷子垂头拨弄针线。
远远的,能够听见外面传来几声嬉闹,但很快就又隐没了下去。
石府是一个前后五进的大宅院,她所在的这个小院子离大门的距离遥远得让她感到绝望。
她被困在这个角落里,院门外被侍卫重重把守,她是插翅也难飞。
更何况,除了将她带来此处的人,和石家寥寥数人,再没人知道她被关在这里。
谁能来救她?
谁又会来救她?
上一次她被抓走,还有人来刑讯,她自认还有几分自保的把握。
这一次她被关在这里,每日除了有人按时送来饭食,禁止她离开之外,竟然没有人来与她多说一个字!
她知道这里是石家,还是因为石垣想要来看望她,被院子外面的侍卫拦住了,从他们的言谈之中,她推断出来的。
但是知道了又有什么用?
这些人为什么要抓她,又为什么要将她关起来,抓了她之后又没有别的动作,只是单纯关着她。
她想要想办法都无从想起。
她也试过大吵大闹,要死要活,绝食威逼,可惜那些侍卫都冷眼看着,在她绝食的时候还主动拦下了送来的饭食,美其名曰反正她要绝食,别浪费了。
她甚至都能够从他们眼睛里看出一丝期待。
期待着她把自己真的弄死了。
只是不知道这是石家人授意的,还是将她抓来的人授意的。
临近晚膳时分,送饭的仆妇将食盒交给了守门的侍卫,就静静站在一边,等着一会儿回收食盒。
侍卫接过食盒,掀开盖子检查了一下饭菜,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才给袁婉茵拎过去。
其实也就是放在她的房门口。
毕竟是个女子,他也不好踏进女子的闺阁,哪怕这是一个囚徒。
袁婉茵这才放下在手中拨弄了一下午的绣绷子,她心思不定,绣了一下午也没有绣几针,不过就是拿在手中当个物件儿,免得显得她手足无措罢了。
她出门将食盒拎进屋里,将饭菜一一端出来摆放好,这才坐下来。
饭菜一如既往的两荤两素,石家虽然算不上优待,倒也没在此处苛责她。
只是今日的菜式,似乎都是她在家中爱吃的。
许是巧合吧,毕竟这些也不是什么秘方,不过是些家常菜。
她夹起一筷子清炒鲜笋,送入口中,咀嚼了两下,便不由自主的顿住了。
但只是顿了一下,她便又若无其事地继续用膳。
只不过将头略微低垂了下去,似乎是因做了太久针线,导致脖颈习惯性地弯下去。
捏着筷子的手也有些颤抖。
可是一颗颗从眼角滑落唇边,又与饭菜一起被送入口腹之内的泪珠无一不彰显了她此刻激动难耐的心绪。
找到她了,大哥终于找到她了!
这与家中厨娘如出一辙的饭食口味,还有她最喜欢的那一种独特的口感,一定是大哥找到她了!
一定是没错了!
一定是大哥用这饭菜跟她传递消息!
太好了,她终于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