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朝恩等了一小会儿,见嘉平帝确实没有别的吩咐了,这才躬身退下。
政事堂,周王正百无聊赖地翻着那些已经被政事堂官员筛查过一遍的折子,看不看得进去是一回事,样子总要装到位的。
他竖起折子挡着脸,打了个哈欠。
在政事堂伺候的小太监们就上来送茶水。
周王端着茶盏喝了一口,便听见小太监对石太师道:“太师,大理寺卿石大人入宫了。”
石太师愣了一下,石司明没事进宫干嘛?
可是出什么事了?
他站起来:“兴许是家中有事,老夫去瞧一瞧。”
周王问道:“本王陪太师一起去吧?”
石太师婉拒了:“不敢劳烦王爷,应是家中议亲一事他拿不定主意,老夫去看看便是。”
石家跟刘家、李家议亲一事,周王都是知情的,说起来这些亲事如果能成,对他也是一大助力,毕竟这两家虽然不是什么世家,却也是大凌一等一的名门,清贵文臣之家。
这俩家怕是顾虑到,如果跟石家结亲,就等同于绑上了周王府这条船,有些迟疑。
石太师不让他跟着去,也是将他摘出去,给大家留下一个缓和的余地。
他如此想着,便也没有坚持。
同在政事堂辅政的吴王看他大喇喇地坐着,给奉茶的小太监使了一个眼色。
小太监低着头出了门。
没有一会儿,门外便响起了小太监们的窃窃私语。
“石太师走得那么匆忙,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你还不知道呢?”
“知道什么?”
“方才采办处都传遍了,今儿石家三公子被袁驸马给打了!”
“啊?袁驸马怎么打人呢?”
“听说是为了袁家小姐。”
“这关袁家小姐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金屋藏娇……”
周王皱起了眉毛,放下折子,挺着肚子,负着手,出了政事堂。
他招来候在政事堂外面的周王府小厮:“太师往哪里去了?你带本王去瞧瞧。”
“是,王爷这边走。”
周王在小厮的带领下,悄悄摸到了石太师与石司明见面之处。
石司明将事情与石太师说完,问道:“父亲,此事该怎么处置?”
石太师也为了难。
这袁婉茵是何朝恩安置在石家的,嘉平帝虽然没有发话,但是石太师知道,嘉平帝此举必有用意。
不然一个吏部侍郎家的小姐,嘉平帝还不至于放在眼里。
如今袁家已经找上了门,幸亏袁秉是个聪明人,也能够隐忍,愿意将此事按下,两家私下里再商量如何处置。
不至于跟袁秩一般,热血上头,不管不顾就将此事掀开来,平白让人看了笑话,当了枪使。
只可惜袁秉不知道,这件事石家也做不了主。
石司明道:“父亲,不然请示一下陛下……”
“慎言!此事与陛下有何相干?!”
这件事闹到这个地步,嘉平帝无论如何都不会,也不能承认,袁婉茵是他有意安排在石家的。
石家只能自己想办法揣摩嘉平帝的心思,处理好此事。
石司明如何不知道石家只能吃这个闷亏。
只不过如今石家已经陷入了两难境地:放了袁婉茵,怕是嘉平帝那里无法交代;不放袁婉茵,袁秉也不是好欺负的。
此前袁秉不知道袁婉茵在石家也就罢了,如今他知道了,就不能熟视无睹。
“事到如今,也只有让三郎收了那个袁婉茵了。”
将人继续扣在石家,这是嘉平帝要求的。
却又给她一个留在石家的名分,这是对袁秉的交代。
收这个字表明了石太师的态度,袁婉茵即便入了石家的门,最多也就是个妾,石垣的正妻之位,她想都不要想。
石司明道:“只怕刘家的亲事成不了了。”
袁秉能够忍受自己妹妹给石垣做妾,一是袁婉茵被扣在石家,他不得不让步;二来袁婉茵的名气已经臭不可闻了,好亲事是不要想了,反倒是石家是她的一个好去处。
但是刘家却不能够容忍石家正在与刘家议亲的关头,还要给石垣纳妾!
这不是平白打刘家的脸吗?
如果袁婉茵是早就被石垣收入了房还罢了,偏偏没有。
要收也得是现收,袁秉不会答应袁婉茵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被关进石家后宅。
正头娘子当不上,一个贵妾袁婉茵还是当得起的。
“只能如此了。”
周王躲在暗处,直到石太师跟石司明都走了,他也没有动弹一下。
他直到此时才深切的体会到,一直支持他、为他出谋划策的石太师,其实并不是他的臣子。
而是嘉平帝的臣子。
只有在不与嘉平帝产生冲突的情况下,石太师才会全心全意为他筹谋。
而一旦与嘉平帝有所冲突,石太师便会毫不犹豫的放弃他,站在嘉平帝那边。
归根到底,不过是因为他还只是个臣,不是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