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追究?”
周王突然笑了:“父皇以为儿臣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吗?父皇,哪怕仅仅是一次,不要欺骗儿臣。”
“朕一言九鼎……”
“一言九鼎?”周王打断了他的话。
这是周王第一次打断他的话。
嘉平帝盯着他,仿佛有些不敢相信,这是那个从来只会讨好,从来不敢顶嘴的周王。
“父皇,您其实一直都没有想过,要将皇位传给儿臣吧?让儿臣监国,不过就是为了让儿臣替您顶罪,承受天下骂名,为您收回兵权铺就道路。甚至于,您都没有关心过,儿臣帮您做了那么多事情之后,会有什么下场。”
周王问他:“在您心目中,可有将儿臣当成儿子看待?”
“你这是大逆不道!”
“总好过被您当成替罪羔羊!既然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何不放手一搏,兴许还能搏出一条活路呢?”
嘉平帝似乎被他气到了,胸膛猛烈的起伏着。
周王只觉得快意。
这些话他早就想想说了!
但是他一直都不敢说。
因为他怕死。
可是现在,他终于都说出来了,就像是压着心口上的一方巨石被挪开,他觉得畅快极了!
“父皇您不要再拖延时间了,没有意义。”
整个皇城都被他的人包围了,御京城外也驻扎了数万大军!
整个京城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嘉平帝拒不合作:“你以为一张禅让诏书就能够让你登上皇位?”
禅让诏书不是写了就行的,还要三公、辅国大将、各部尚书同时见证,最后由政事堂联名昭告天下,才算生效的。
周王道:“父皇您只管写,后续的事情您就不必忧心了,安心养老便是。”
嘉平帝居然笑了:“你还要给朕养老?”
“总是父子一场,儿臣不会忘记父皇的养育之恩的。”
此时,安国公麾下的一名小将军匆匆闯入:“王爷,安国公!吴王将咱们给包围起来了!”
什么?!
吴王哪里来的那么多兵力?
皇城外,吴王举起右手,又重重落下:“放箭!”
一片箭雨覆盖了过来,周王这边的人猝不及防之下,竟被这场箭雨放倒了大批人!
“攻城!”
“喏!”
厮杀声从皇城传入宫中。
陌微凉静静站在偏殿里,伺候她的宫人们不知道何时已经逃窜了干净,偌大的偏殿只剩下她一个人。
周王的人闯入皇宫的时候,并没有为难她。
只派出了重重护卫封锁,让她既往外传递不了消息,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她只能听见外面传来一片喊杀声,从远及近。
刀枪剑戟碰撞的声音,利刃划破皮肉的声音,纷乱的脚步声,人搏杀时的怒吼,受伤时的惊呼,临死前的惨叫,混杂在一起,显得沉闷而又激荡。
血腥味、土腥味、铁锈味,还有一缕缕的焦糊味慢慢升腾起来。
她不知道在窗前站了多久。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直到黑夜慢慢退去,旭日东升,阳光普照大地,周王和吴王终究是分出了一个胜负。
偏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有请孝安县主。”
她动了动,才发现自己腿脚僵硬,难以成行。
有两个侍卫想要上来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提溜过去。
但却被她的一个眼神给镇住了。
她缓了缓,才抬脚走出偏殿,前往紫宸殿正殿。
正殿之内,嘉平帝一身寝衣坐在床榻上,宁妃端坐在客座之上,何朝恩安静守护在她身后。
反而是周王颇有些狼狈地站在殿中,神情带着一股诡异的兴奋。
还是周王赢了啊。
陌微凉规规矩矩地屈膝行礼:“见过陛下,宁妃娘娘,周王。”
嘉平帝微微点了点头,倒是宁妃露出一个浅笑:“你来了,昨夜可曾吓着了?”
她不知道宁妃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但是宁妃的模样颇有些怪异,她心生警惕。
“还好。”
周王却不管她们在这边叙旧,而是一把抓起嘉平帝写好的禅让诏书:“哈哈哈!到手了!终于到手了!”
皇位终于到手了!
他等了这么多年!
他在嘉平帝面前卑躬屈膝这么多年!
终于被他得到了!
周王忍不住大笑起来。
宁妃却突然说了一句话:“太吵。”
陌微凉身上寒毛乍起,就见一道寒光闪过,周王大笑的声音像是骤然被人掐断一般,戛然而止!
何朝恩缓缓抽出扎进周王嘴里的长剑,手指轻轻一推,周王的尸体轰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