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众人吃了赵祯一顿晚宴, 结果就被留下来查辰拾殿闹妖精的案子了。</p>
但总的来说，无事一身轻的众人还是比较放松的，赵普想起了小时候经常去的皇宫温泉池, 就带着大家一起去泡澡了。</p>
另一边, 戈青将两只西域犬带回狗窝，就回来辰拾殿找众人。</p>
小戈青边走还边哼个小曲儿，心情很好——一想到晚上可以跟天尊他们在一起合宿，开~心~得~不~得~了！</p>
戈青溜溜达达进了辰拾殿, 就感觉一阵冷飕飕的风吹过……站在原地左看看右看看, 冷宫里静悄悄的，什么人都没有……</p>
戈青就愣住了，沉默了片刻之后，猛地后腿三步，“啊~~~~师尊他们不见了！”</p>
正自震惊，身后就有人戳了他一下。</p>
“哇！”戈青吓得跳了起来。</p>
站在他身后戳他的正是南宫纪。</p>
南宫也让戈青的反应吓了一跳, 不解，“干嘛呢你, 一惊一乍的？”</p>
戈青拉着南宫的袖子指身后冷清清的辰拾殿，“师尊他们消失了……是不是进彩云殿了？”</p>
南宫无语, 敲了敲胡思乱想的小戈青的脑门，“他们都去泡澡了。”</p>
“泡澡？”戈青眨眨眼。</p>
“你来的正好。”南宫将手里的一坛子杏花酒递给他，“拿去温泉给池你师尊他们喝吧。”</p>
说完, 南宫挥挥手跑了。</p>
小戈青眼睛睁大了一圈，搂着酒坛子握拳——师~尊~在~泡~澡！</p>
……</p>
此时温泉池里水汽氤氲，戈青钻进杏花林，跑到池子边。</p>
池边的石台上放了好些酒杯，竹屏风后面有说话的声音, 大概是大家在换浴袍。</p>
戈青将酒坛放到石台上，他正数杯子，换好了浴袍的赵普就溜达了出来。</p>
戈青瞄了一眼，看着穿着浴袍，双手揣在宽大袖子里，拖着双木履，踢踢踏踏走出来的赵普，突然想起了些往事。</p>
戈青第一次见赵普的时候，现在算起来，是十一二年前了。</p>
当时皇上刚登基，年纪也就比现在的小良子大了一点而已，而戈青自己，那会儿才五六岁。</p>
他记得那一年，赵普第一次挂帅出征，少年元帅带兵扫北，大获全胜，整个皇城都在庆祝。家里，他爷爷和他爹吃饭的时候都在夸赵普，说他英雄气概。</p>
那一年也是皇上过生辰，赵普带兵回朝给皇上贺寿，他爹带着他一起到皇宫参加晚宴。</p>
当时几位少年将军都被群臣簇拥着，戈青个子矮，到处走，踮着脚往人群里看，就想看一眼大英雄赵普是什么样子。</p>
可兜兜转转，只看到了赵普的几个兄弟。</p>
一个看起来特别温和稳重的小哥，正从容地与几位老臣谈笑风生。</p>
一个一头红毛一张娃娃脸的小哥，正捧着个酒坛子给几位老臣灌酒。</p>
一个笑眯眯有些痞帅的小哥，正不停叨叨叨，身旁几个老臣看着都困得不行了。</p>
还有一个看起来很凶眼神很阴森的小哥，正拆一只烤鸡，喂几只宫里养的猎犬，周围大臣都不敢靠近，吓得直抖。</p>
……哪个是赵普呢？</p>
戈青一路找，最后走到了院子里。因为人小也没人注意他，他就一个院子一个院子地逛了起来，没走多久，就发现院子跟院子好像差不多——自己迷路了！</p>
正站在花园里发呆，就听到一旁的院门外，传来了踢踢踏踏的声音……循着声音看过去，就见一个瘦瘦高高的少年，穿着一件宽大的浴袍，双手揣在袖子里，光着脚，拖着两只木履，溜溜达达地走进院子，从他跟前走过。</p>
小戈青抬起头，看着那个个子高高，小麦色皮肤，五官有点像汉人又不怎么像汉人，一头黑发束着，特别随意但看起来又很帅很有气势的小哥。</p>
“呦？”</p>
那少年走过小戈青身前，停下脚步，跟他打招呼。</p>
戈青看到他的眼睛，一只是黑色的，一只是灰白色的……</p>
“小孩儿，你哪家的？”少年揣着双手，蹲下来，凑近了给戈青相面，“晒挺黑啊！喜欢练武吧？”</p>
戈青边点头，边看着凑到自个儿跟前的那人的眼睛，灰色那只，在月光下，可以清晰地看到银色眼瞳里，淡金色的褶皱，就像山脉一样。</p>
“胆子不小么。”</p>
一大一小对视了一会儿，少年眯起眼睛，突然抬手对着戈青轻轻一拍，戈青下意识地抬手一挡。</p>
“哦！天山派的功夫啊，不赖。”少年站起来，这时隔壁传来脚步声，戈青就见眼前一闪，再看……那人已经没影了。</p>
等他明白过来，就见几个侍卫跑来，问他有没有看到九王爷。</p>
戈青歪过头，几个侍卫似乎挺着急，这时，有个穿着赭色衣服的少年跑进来，说“都去西边找！可能泡澡去了！”</p>
一群侍卫呼啦啦就往西边冲过去了。</p>
戈青之后被他爹找到，带回去了……回家的时候，戈青跟他爹说，他看到了一个两只眼睛颜色不一样的小哥，特别帅。</p>
他爹笑着跟他说，“那就是赵普。”</p>
……</p>
边胡思乱想，戈青边倒了杯酒，走到池子边。</p>
这会儿，赵普已经泡上了，舒舒服服靠在池边光滑的岩石，接过戈青递给他的酒杯，一笑，“不赖！”</p>
戈青回到石台边，就见眼前一个红色的身影飘过，桌上的酒杯也少了一个。</p>
“嚯！”</p>
霖夜火第二个换好了浴袍出来，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搞来的红浴袍，下了水，找了块石头，放下一个酒杯还放了一个罐子。</p>
对面的赵普不解地看着他拿着根竹片搅罐子里的东西——罐子里也不知道什么？看着黏糊糊的一股草药味儿。</p>
戈青也好奇地盯着看。</p>
就见霖夜火搅了一通后，拿了根发带把他那头火红的长发盘了起来。盘头那个手法熟练得戈青和赵普都心生出几分敬佩来。</p>
盘好头发，霖夜火拿着竹片从罐子里捞出一坨半透明的膏状物，就开始往脸上抹，不一会儿，抹了一脸。</p>
戈青和赵普脸色复杂地看着抹了一脸不明膏药的火凤堂主，觉得有点一言难尽。</p>
这时，邹良也换好浴袍走过来了。</p>
左将军穿了身浴袍看起来更精悍了，走到池子边，脱了外袍就下水。</p>
戈青眨眨眼，这位身上感觉一点多余的肉都没有的，肩膀上有个凤凰形状的烙印。</p>
邹良下了水，一眼瞧见一旁抹完了膏药准备喝酒又怕膏药沾杯子上霖夜火，凉飕飕来了一句，“泡澡你抹一脸藕粉干嘛……”</p>
话没说完，霖夜火一酒杯砸过去，随后就扑过去掐邹良脖子。</p>
赵普拿着酒杯，边喝边摇头，看着池子里“打情骂俏”的两人，霖夜火努力要把脸上的“藕粉”抹到邹良脸上，邹良奋起反抗。</p>
戈青也瞧得专注，霖夜火背上一只火红火红的凤凰纹身，逼真的跟要飞出来似的，再加上那一头红发，身上白得一点人气儿都没有，要不是抹了一脸“藕粉”，这位看着真像妖多过像人。</p>
……</p>
正看得热闹，眼前人影一晃。</p>
戈青抬眼，就见展昭正站在他跟前，伸手拿了俩空酒杯，笑眯眯瞧着他。</p>
展昭头发也放下来了，穿着平时不怎么见他穿的白色衣服。</p>
戈青赶紧捧起酒坛子给倒酒，边悄悄看展昭。</p>
戈青的成长之路算是比较简单的，小时候跟家里人很亲近，身边都是爱他的人。</p>
送去天山上打基础学功夫，碰到的师父也都很靠谱，还有幸得天尊赠刀指点。</p>
学成归来就做了大内侍卫，顶头上司南宫纪一直很照顾他，赵祯也是个宽厚和善的好皇帝，虽然他主要负责的公主赵兰难带了点，但大才女再刁蛮也就那样，大多数时候公主都在念书。</p>
戈青自认没经历过多少事情，他的许多“人生经验”，都是大人们告诉他的。而这些所谓“经验”好多都很古怪，戈青以前一直都不怎么相信，但最近发现这些在展昭身上都适用，也是很神奇！</p>
比如说，他爷爷跟他说过，“这世上的高手分三种，一种是你一眼就看得出他是高手的。一种是一眼看不出他是高手的，还有一种是他站在你身边，你根部不会去注意他是不是高手的。”</p>
戈青以前一直都不相信有第三种高手存在，直到他碰到展昭。</p>
原来真的有！这种特殊的氛围，自然而然地存在，不会主动给身边人带去一丝的威胁与不安。</p>
又比如说，他娘说过，“人好不好看是没有模板的，不是说长成什么样子的就一定好看，什么样子的就一定不好看。有些人就是好看到你想多看两眼，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好看。”</p>
戈青以前也一直想不明白他娘的这句话，直到他看到展昭。</p>
原来真的有！就是好看，越看越好看，但又不是那种满脸写着大爷貌美无双的好看。</p>
再比如说宫里的御厨跟他说过，“看一个人会不会吃，是不是吃货，懂不懂美食，就看他的脖子。通常脖子越好看的，越会吃！”</p>
戈青以前也想不通这句话，这两者有什么联系么？直到他看到了展昭……</p>
戈青倒完酒，展昭笑容和煦地接过酒杯还跟他道谢。</p>
戈青有些不好意思，搔了搔头，边打量端着两杯酒回头望的展昭。</p>
与捂得严严实实的官袍不同，宽大的浴袍领口松松垮垮的开着好大的口子，戈青默默瞄了好几眼展昭的脖子——的确是好看！果然开封第一吃货！</p>
抬起头，顺着展昭的目光，就看到屏风后白玉堂慢悠悠走了出来。</p>
戈青默默在心里点头——来啦！那个男人他来啦！</p>
月光下，世上最适合白色的那个人男人朝着他……确切地说是朝着展昭走过来了。</p>
戈青看了看白玉堂，叹气——如果说展昭是不知道怎么就好看的男人的话，那么白玉堂就是知道怎么都好看的男人。就是那种满脸写着“本大爷最帅！帅得天昏地暗本大爷还不在乎！”的人。</p>
小戈青皱了皱鼻子，心里“哼”了一声。</p>
天山派小弟子们对白玉堂的感情都是很复杂的，人吃五谷杂粮，没人能一辈子不生病，也没人能一辈子都不嫉妒、不羡慕。</p>
天山派弟子也许不是人人都嫉妒白玉堂，但天山派的弟子们，人人都羡慕白玉堂。</p>
天尊不怎么来天山派的，最开始的时候，白玉堂的名字就跟天尊一样，对于天山派弟子来说只是一个传说。如果说天尊的名字代表着完美，那么白玉堂的名字，就代表着幸运。</p>
戈青看着走出屏风，只随意的几步路，都能走得让人觉得耀眼到窒息的白玉堂……突然想，如果不是天尊养大的，白玉堂会是今天这个样子么？</p>
展昭端着两杯酒，显然是在等白玉堂。</p>
五爷换好了浴袍走过来，跟展昭一起走向浴池，伸手，将展昭头发上沾着的一片杏花瓣摘了下来，顺便撩了一下展昭的头发。</p>
戈青看着白玉堂自然又顺手的动作，莫名脸就有点红，顺着五爷的视线，小戈青确定——白玉堂一定也觉得展昭的脖子特别好看！</p>
戈青正发呆想心思，就听到“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和笑声，回头……就见小良子穿这个大裤衩从屏风后边冲出来了。</p>
飞身跃入温泉，哗啦一声，溅了离他落水处最近的霖夜火一身水。</p>
“好烫啊！”刚一入水，小良子就蹦了起来，裤衩都掉了。</p>
霖夜火无语地捞起他裤衩丢他。</p>
小良子适应了一下水温，穿好裤衩游到了赵普身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