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人家孤儿寡妇的,一家子没个营生,又有那样的娘家和婆家,下头三个孩子再好,那也不是亲生的,听着就觉得可怜!怎么也要给人家一点傍身养老的东西吧?更不用说那炼糖的作坊,人家也是花了真金白银的,这炼出来的糖都白送给你了,你好就这么空手收下?”
“别的不说,好歹也要做个表率出来!不然让人看到,下头的人立了这么大的功劳,你这做上官的没半点表示,岂不是让人心寒?以后谁还愿意真心跟你?真心替你办事?”
“要我说,人家献上来的这些糖,你不说按照市价收下,也不能让人家吃亏!那炼糖的作坊,既然已经搭起来了,就留给人家。她那个作坊一年顶天了也就这几百斤的糖,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徐氏越说越来气,拿眼睛瞪着荀晋元。
他们夫妻关系和睦,两人平日里也是有商有量的,徐氏也就十分敢说,当然这话也只有她敢说。
她这也是提醒自己的夫君,得善待沈佳言,不然在下头人眼里,他们就是刻薄寡恩的主子了。
荀晋元露出一点苦笑来:“我在你眼里难道就是这样忘恩负义的小人不成?这沈寡妇既然知情识趣,能忠心耿耿为咱们办事,我自然亏待不了她!这几百斤糖,自然不会白拿她的!至于以后的封赏也不会少,你说的我都考虑到了!”
“若是这事真能成,咱们还能往上走一走,那咱们在长阳县置办的那个庄子,还有那街上的一个铺子,一个小院子,就一并都给了她,记在她的名下。就算将来那三个孩子不孝,她也有个容身之处。只要她不犯糊涂,这些东西都在她名下,她那三个孩子,就算是要从她手里得好处,也得捧着她供着她不是?”
徐氏听了这话,转怒为喜:“我就说夫君一贯为人敦厚周全呢,若是这样,我就放心了!也免得总觉得受了这样的大礼,亏欠了人家!”
荀晋元也是如此,这份大礼,若不多补偿点,真是受之有愧。
夫妻俩计议已定,也就安下心来。
沈佳言倒是不知道县令大人和夫人已经安排好了给她的报酬,心中还在琢磨着,如何能说动县令,让她保留炼糖的作坊呢?
是不是要从徐氏那边入手?
这几日接触,她观徐氏可不是一般的官家夫人,也不是那迂腐之人,而且对她一直抱有一种善意。
只是,现在不是提这个的好时机,得当着县令的面,让他看着一步一步的真的将白糖炼制出来了,才好提呢。
因此只放在了心上,就是见了徐氏,也闭口不提。
倒是让徐氏对她又多了几分喜爱,只觉得她知进退,本分老实,着实让人疼爱。
在荀晋元和师爷的催促监督之下,在长阳辖下的城镇里,挖地三尺一般,终于寻到了种植甜菜根的农户。
虽然每家数量不多,可全部都收购回来,也足足有一千多斤。
炼制白糖的各种器具,也都准备齐全了。
在徐氏名下的庄子里,架起了五六口大锅,甜菜根被清洗干净,直接碾压磨碎,然后倒入大锅中,加水熬煮,将渣滓捞出后,大火熬煮。
荀晋元和师爷亲自守在了庄子里,看着那一锅锅的甜菜汁液慢慢被熬煮成了糖浆,虽然先前听沈佳言说过这一步骤,可亲眼看到,还是忍不住啧啧称奇。
到了晚上,糖浆慢慢凝结成半结晶状后,就倒入了那塞了稻草的漏斗里,然后由沈佳言调配搅拌好的黄泥浆倾倒下去。
荀晋元和师爷实在想不出那梅花雪糖这样洁白的东西,居然需要用到黄泥浆,都忍不住的闭了闭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