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色大变,所有的温和跟冷静都土崩瓦解。
“你要去哪里...去那九重妖楼?”
“那不过是无稽之谈,是有心人故意要谋害你的!”
“冕上,给我时间,我会处理好,不会有问题”
哪怕以杀止杀也在所不惜!
“君御卿”
她叫他。
十年了,登基十年了。
或者说,认识将近二十年了。
她第一次叫他名字。
他却觉得整颗心都要裂开了。
“你是君王”
你是君王、
所以该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就因为是君王!
“君王!”他低吼,大步上前,抓着那扇门。
“我知道我是君王!这个天下都是我的!那又怎么样!我是君王!可我距离你永远都这么远!一步都近不得!”
“我不曾奢想更多,只希望能看你一眼,一年,十年,我都无所谓!这三步距离,哪怕一生一世如此,我也无悔,可你...你不能这样。”
“你可以像以前一样待我,一个普普通通不受宠的皇子,一个策房儒生,一个庭正,都可以,就算是对待陌生人,可你一直都在避着我”
他瞳孔猩红。
怒吗?
只有悲凉。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一步都不敢近,比这天下任何人都要来得拘谨,那楼兰放肆,就是那小师妹也濡慕她,能得到她的温柔跟宽容。
他呢?
都说求而不得,他不求不得,只希望她能安然。
这样都不行吗?
他捂了脸,深吸一口气,嘴唇颤抖。
看着纱窗朦胧中正对他的人。
看不清脸,自然看不清她的神情。
但是...他知道他们从未近过。
她心里念着苍生,他的手里托着天下。
任何悸动都会让这一切成为一个死结。
他退出几步,跪下。
“冕上,就算我求你,那九重妖楼你不能去,再给我三天时间”
供奉大祭司多少年,多少代,从未有一个君王会跪下。
后面的人吓了一大片。
屋内的人也是愣松。
继而苦笑。
“你不是她对手的....”
“我都不是她的对手”
那语气,含着莫大的无奈。
然后一个影像之中...大概存在于这个少年君王记忆里的。
她,是谁?
天空终于撕裂。
大片鲜血将地面渲染着一片血红。
黑鸦跟金乌坠射而下..
落地!
凝出人体。
是浑身浴血而伤痕累累的两个女人。
鲜血从她们指尖落下。
不过那并不是人族的鲜血,甚至也不是巫的鲜血,只属于巫法之中的祭祀血吧了,从巫力之中模拟为金乌黑鸦的灵血,可血越多,也意味着她们的杀戮越残酷。
血肉翻绽。
却又在分秒之中,撕裂开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恢复。
两人面对面,气息漂浮。
似乎虚弱。
毕竟刚刚那巫法是最顶级的巫术——乌巢。
乌巢一出,遮天蔽日,横杀四野。
到底谁赢了?
当众人察觉到随弋的血肉恢复速度比巫孓快了一点的时候。
胜负已分。
巫孓嘴唇蠕动,神色冷漠,不过心高气傲如她,还真不会赖账,只是...
她刚要说些什么,忽然脸色一变,整个人的气力都调了出来,旁人一惊,以为这人还要继续,却看到巫孓的姿态并非攻击,而是防御。
她在防御。
因为惊恐。
能让她惊恐的,不是随弋。
随弋的脸色也无比苍白,明明刚刚战胜巫孓的时候脸色还比较正常的,却在一瞬间被抽离了所有的血色。
因为她感觉到了一种气息。
而在场的人感觉到的,只有冰冷,跟动弹不得的被掌控!
五百米之外,已经赶到的内卫第一人悬浮半空,手指头都动弹不得,只惊骇得看着前方。
那狼藉的战斗场地之中。
最大的那块影壁裂口上,影像朦朦胧胧。
意志能力在淡去。
那是荒芜平原,九重妖塔之外,他悲痛欲绝,却看到那缭绕的云层缠出一条条银气,朦朦胧胧飘出..
它飘出了。
飘渺而雍容,如妖似仙,旖旎而妖艳。
碰触了光秃秃的枝干,也碰了漂浮空气中的花瓣,轻微柔软,缓缓飘动...
然后到了随弋前面,缓缓凝聚,凝出了大概的人形。
一个人。
一个女人。
一个穿着袍子的女人。
那袍子什么花纹什么修饰也没有,只有流动水银般的质感,还有跟随弋差不多的身高,袍子宽松,下面开了叉,露了隐约的大长腿,雪白细腻,当那赤足落在污浊地上。
地面开出了冰霜含雪唯美的花。
幅散好几里范围。
光秃秃的樱花木变成了寒冰花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