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福眼睛一亮,笑了,“好啊,那我等着你。”
云雪跟钱明远等人出了村子,走出一段距离之后,钱明远叹了口气,“唉,这是老爷子留下的银钱害了他啊。那么多的银子,谁不想糊弄到自己的手里去?那些人,一看就是没安好心的。可惜,咱们这一路去安东,实在是太危险了,不能带着那孩子,不然的话,我还真是想把他带过去呢。”
“老钱,你这话说的,人家老宋家还有人呢,哪里就轮到你把孩子带走了?人家根本就不能答应的。唉,没办法,都是苦命人啊。不管咱们放排的,还是吃排饭的,哪个也都不容易。小命而就是拴在裤腰带上,说不定哪天就没了啊。”孙长海感叹起来。
这话说到了大家的心坎里去,一时间,几个人都不说话了,只是快步的往回走。五十里地,走着走可是挺远了,几个人走了将近两个时辰,才算是回到了江边上。
大江边依旧那么多的人,那高耸的排垛,还是没能挑开。那木帮的二柜,已经把价钱开到了两百两,可还是没人敢上前来。
“刚刚你们走的这阵子,又有俩人上去试了,结果全都被木头给碾死了。唉,这个排垛太邪性了,看样子真的是不好办啊。”这边的排伙子跑过来,把刚刚的情形说了一下。
“去年,咱们那排垛,比这还高呢。也多亏了宋家老爷子啊,要不是他,还真是难办了呢。”钱明远在那嘟囔道。
宋老爷子已经没有了,眼前这些人都不敢来挑垛,那这木排就这么停着么?云雪有些发愁,他们要在这里耽搁多久?
那边的二柜还在喊,价钱又往上涨了,这回涨到了二百四十两。二百四十两,足够一家人好吃好喝十几年了,这个价码,确实不低了啊。人群里,就有不少人忍不住了。
挑垛,就跟赌博一样,不过是跟阎王爷赌。赌赢了,就能拿着银子回家过好日子,赌输了,那就是连命都赔进去。这些吃排饭的人都清楚,也明白自己的宿命,反正不是这回,就是下回,早晚有一天,他们的命就要搭在这高高的排垛上头。
“他娘的,赌了,今天俺就要试试,看看阎王爷收不收俺这贱命。”人群里,一个年纪在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红着眼睛说道。
“大哥,不行啊,你要是有点儿啥事,俺嫂子还有孩子可咋办?”旁边有人就劝。
“老二,别劝了,来,把俺的酒葫芦给俺,让俺喝上一口。说不准啊,这就是俺最后一口酒了。老二,俺家里就托付给你了,要是俺有个三长两短的,你就帮俺照顾着家里头。”男人扯过来酒葫芦,咕咚咕咚喝了两口,然后伸手抹了抹嘴,把酒葫芦又塞给了旁边的弟弟。
之后,这男人又规整了一下衣服,把脚下的鞋子重新系上了鞋带儿,全身上下都拾掇利落之后,便拎着一条铁棒,朝着那江面的浮木奔去。
这人身子确实很灵巧,只见他走在那些浮木上面,就如同走平地一般,不多时就来到了排垛的下面。他稳住了身形,仔细的瞅着那排垛卡住的地方,然后把铁棒伸进去,别了一下。
第一下没别动,这人就又换了另外一个地方,就这么连着试了好几下。
江边的众人,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这排垛之下,已经死了将近十个人,也不知道,眼前这个,究竟有没有那个命,把排垛挑开。众人屏气凝神,全神贯注的盯着江面上那个在浮木之上灵活跳动的人。
云雪也是不例外,就这么盯着,眼睛一眨都不眨的盯着。就见那人在试了三四次之后,脸上露出了笑容来,他再次把铁棒伸进去,然后用力一别。
其实这挑垛,就是个寸劲儿,只要找准了关键的地方,用力一别,就能挑开了。而那人很显然这次是找对了地方,只见那高高的排垛,开始倾斜。
“快跑啊,快点跑。”边上看着的人都高声喊。
排垛下的那人,也知道自己这下子是挑开了,于是掉头就往回跑。这人还算年轻,腿脚也灵活,几乎是一瞬间,就从排垛下蹿了出来。他的身后,高高的排垛逐渐倾斜,然后一下子落了下来。
排垛落水的那一刻,巨大的冲击力激起了丈许高的浪头来,那大浪拍向了岸边,把岸边看热闹的众人,都拍了一身的水。那个挑更的人,几乎就是被大浪给拍到了岸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