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宝泉刚要说话，屋里头便传来吵闹声，沈如玉仔细一辩，是周春丽和沈诗意的。 “两个女人家真烦，要搁在平时啊，打死一个算一个，”沈宝泉朝着屋里的方向啐了一口，吼道，“吵啥吵，想跟着你娘去还想咋地？” 这一吼，果然有效，两人立刻不吵了，倒是传来周春丽骂声和沈诗意的啼哭声，尤其是沈诗意，压抑着哭声，生怕再被沈宝泉。 “甭管她们，我们啊说正事儿，”沈宝泉把水烟灭了，然后拉了凳子故意坐在了杨天生的身边，笑得有些刻意和讨好，“天生呐，你在衙门里怎么样啊？这仵作的活儿累不累？平时是不是要给很多尸体验尸啊？” 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这要是搁以前，兴许觉得这是岳父对女婿的关心，可现在怎么听怎么都像是有所图谋的。 “还好，”杨天生雕刻般的五官坚毅深邃，一个眼神便显冷峻气质，这一回答冷冰冰得没有温度，让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 “还好就好，还好就好，”沈宝泉连连点头，短叹了一下，又说道，“不过悄悄你给你们娘买的寿衣看得出来，这小日子过得很不错的。” “爹，您有事儿说事儿吧，别拐弯抹角了，”沈如玉恼得很，感觉这沈宝泉说话还自带迷雾，怎么也看不到真实目的，若是不直言戳破，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成，成，我说，我现在就说，”沈宝泉很不自在地干笑了两声，见屋里哭声和名声小了一点儿，这才接着说道，“是这样的，我这些年不是在庆州府做生意么，虽然比不上人家大的，可也能勉强糊口，这次回来呢，我想做一把粮食的声音，希望呢天生呢，帮帮岳父，如何？” 结发妻子刚死，沈宝泉居然还能谈生意，不得不让沈如玉刮目相看了，“爹，娘才死，您说这个合适吗？” “那能怎么地，她死了，我们总要活下去，是不是？”沈宝泉不以为然，“你这孩子是不知道你娘以前怎么对你了吧？所以啊，别太在意了，死了都死了，说再多也没用。” “爹说得是，既然如此，我和天生留下来也没啥意义，我们明早再来吧，”沈如玉‘腾’地起身了，可是还没走，沈宝泉已经给拦住了。 “岳父，你这样怕是不妥吧？”杨天生毫不留情地推开那拦在沈如玉身前的沈宝泉的手，淡淡的微笑之中带着一丝轻蔑，“这事儿怕是不能如你所愿了。” “啥？做不到？”在周春丽软得毫无底气的沈宝泉一下子就强硬起来了，把那水烟给搁在了桌上，沉着脸说道，“天生，你可是我女婿，你娶的婆娘可是我养大的女儿，若是这一点事情都给老子做不到的话，我这女儿可是白白嫁给你了。” 杨天生眉头微拢，心里寻思着怎么找个借口先搪塞过去，不曾想，沈如玉开口了，“爹，你这是嫁女儿还是拿女儿做交易呢？” “不……”本还想这沈如玉能帮着说劝杨天生几句，不料，这冷冰冰的话冲口而出，使得沈宝泉无言以对，思忖后只得说道，“玉娘啊，爹养大你们容易么？这一家大小要吃喝，爹常年在外风餐露宿，这些苦和谁说啊？而你娘呢，给我带绿帽子的事情，我都是知道的，可为了你们这些孩子，我得忍着啊，闲在就一点点事情，你们就推三阻四，这算什么？” 这话说得真是冠冕堂皇，沈宝泉还当沈如玉是以前那个傻不拉几的养女呢。 沈如玉闻言，只是眼皮抬了抬，并无多大的反应，“您说的这事儿，可得赔上你女婿的前程，你晓得吗？” “怎么会，现在天生可是县令大人跟前的大红人，谁不知道他帮着衙门破了好几桩案子啊，还有啊，我也听说了，天生和那知府二公子交好，这一层面在，我就不相信县令大人不卖这个人情，”沈宝泉像是了如指掌似地洋洋得意起来，“这要我女婿开口，那这事情必须得成功啊，是不是？” 看来这沈宝泉在不声不响之中，已经将沈如玉和杨天生的近况打听得一清二楚了。 可是沈如玉又不傻，这沈宝泉看起来老实，可实际上那一双浑浊的眼睛里透着狡猾，比那种滑里滑头的人更可怕。 “爹，您怕是还忘记打听了一件事情，想不想听听？”既然这事情都和锦修沾上点边儿，沈如玉变淡定地落座了。 “你说，你说，好好和爹说说，爹爹啊就喜欢和你们这些小年轻人在一起唠唠，”见沈如玉松了口，沈宝泉又拿起水烟，就着灯火开始嘶呼嘶呼地抽了起来，吸了几口还不等沈如玉说话，便催促道，“说，快说。” “爹可是听说了知府大公子和二公子不对付的事情？” 沈宝泉停下了拈压烟草的动作，朝沈如玉看了过来。 “大公子可是品级到都尉，听说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这些年一直打压他的弟弟，也就是您口中的和天生较好的二公子，您说的话若是被那都尉打人知道了，怕是要狠狠地被打压，而且极有可能连累到您手上的生意。” 沈如玉边说边注意沈宝泉的脸色，等说完，她便看到一张晦涩难懂的脸。 “也罢，也罢，你们这俩孩子啊，真是……”沈宝泉连连摆手，示意这件事情暂时不提，可心里却又了另外的计较，刚想说出来时，屋里头又传来的骂声。 “这是咋回事啊？进去瞧瞧，”沈宝泉拿起水烟走去屋里了。 沈如玉朝杨天生投去抱歉的微笑，“不然你先回去吧，我再在这儿待一会儿，虽然我娘那人是有点儿那个，可是好待也养了我这么多年，权当现在报答她好了。” “可是玉娘……”据杨天生自己打听，这李月娥对沈如玉可像是对待丫鬟一样的穷凶极恶呢，“她怎么对你的，你都忘啦？” “死者为大吧，我不想你被人说娶了个不懂孝道的婆娘，”若是杨天生想在仕途上一帆风顺，沈如玉也得守着点儿名声。 “我无所谓，我……” 杨天生还未说完，两人忽见沈诗意抱着一团东西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