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马比马车快多了，沈如玉足足等了半刻钟才等到卞太医从马车上下来。 “小娘子，来，”卞太医顾不上休息，把那一盆发黄的菜搁在桌上，束住衣袖，指着盆子问沈如玉，“你闻闻看，可否闻出这是什么？” 沈如玉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俯身轻嗅了一下，立刻闻到了奇怪的气味，奇怪，这里头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怎么样？”卞太医脸上有些许紧张，捏着袖子拼命擦额头上的汗。 要知道，现在可是深冬，他居然满头大汗。 “您老人家不是知道这是什么了么，怎得还来问我？”沈如玉低眉轻笑了一下，落了坐，思忖着卞太医此举的用意。 卞太医跟着坐在了沈如玉的对面，见不远处只有杨天生一人，便悄悄地问道，“小娘子可否说上一说，看看是不是和老夫想的一样？” 沈如玉抬眸，更是奇怪地望着卞太医了。 卞太医颇为不自在，叹了口说道，“老夫年事已高，已经没有那个胆子贸贸然了，所以……” 原来是找沈如玉对口供来着。 “如是我没猜错的话，这其中放了朝廷明令禁止的东西，对吗？”能让一个久负盛名的太医紧张成这个样子的，只有沈如玉口中的禁药了，而且算起来，也极有可能是个太医院有关系，再往深入揣测，怕是和卞太医都脱不了关系。 卞太医闻言，有些失神。 “卞太医，我什么都不知道，这盆菜还是倒了吧，”沈如玉伸手端起盆子，二话不说就给倒在了地上，然后朝后堂喊道，“姑姑，你出来一下。” “怎么了，玉娘？”胖姑听到了瓷片破碎的声音，赶忙聊了帘子走出来，看到地上的黄烂在意，折身回去拿笤帚了。 卞太医没有想到沈如玉会用这种办法来打消自己的顾虑，“这真是……真是那个药啊？” “您别想太多了，今日你我从未见过这盆菜，”沈如玉说完，微微抬眸，那眼中的光芒灿烂自信，足以令卞太医宽心了。 “那……那便好，”卞太医凝思了一下后，起身站了起来，下了决心道，“我今晚就启程回京，这事儿还请小娘子保密，不然你我性命堪忧。” 沈如玉福了福身，目送卞太医离开，见那匆匆的背影，心里莫名地多了一丝担忧。 这沈宝泉到底做了什么生意？问周春丽为何会用那些东西烧菜？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玉娘，咋回事？”杨天生见卞太医神色匆匆，便不由地起疑了，“那菜里头到底装了些什么？” 沈如玉决定这事情不能瞒着杨天生，要知道他可是在衙门里跑的人，现在那禁药流落到镇子上，县衙门要引起足够的重视才是。 但是，这又不能太张扬，不然的话，秘密不在是秘密，牵扯到的人更多，反而往背后那只黑手给得逞了。 “天生，刚才那菜里头有山丝苗。” “山丝苗？这是什么东西？” “一种令人神志不清的药，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从西域进贡过来的，”沈如玉回想卞太医的神色，便更加肯定了，“而且这东西应该是被太医院列为禁药了。” “神志不清的禁药？”杨天生轻声低吟，随后忽然想通了似地说道，“玉娘，你应该没说错，大舅哥发疯，锤死了岳父，想必是这个药物引起的。” 杨天生这一想法，还真是让这件事情变得明朗起来了，“对了，你们为啥抓了周春丽？” “差点忘记和你说正事儿了，”杨天生猛地拍了下自己的脑门，认真地讲起了今天抓周春丽的原因了，“我们找到大舅哥的尸体了。” “死了？”沈如玉惊呼出声，这沈家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月娥一死，沈宝泉出事，而现在沈多金又死了。 “没错，而且我们周春丽是我们怀疑的嫌疑犯，李云鹤的意思是先抓了，回头等我验完尸体之后再说。” “这样也好，”无论是不是周春丽所为，留着她总是有用的，不然去了毫州，谁知道怎么找她。 “玉娘，我先回衙门，这件事情还不能就这么算了，在沈家出现，不仅仅是是沈家的事情，极有可能会牵连到你，还有我，万大人甚至是锦修，不知道你明白不明白我的意思？”杨天生思忖后脸色略显深沉，“有些事情比我们现在面临的还要麻烦。” 沈如玉没阻拦，他能未雨绸缪是好事，男人若是没一点儿远见，怕是难成大器，“那你快去快回，不过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锦修那边不必特地去通知，不然容易引起别人怀疑。” “好，我知道，”杨天生见堂厅没人，更想和沈如玉说几句体己话，只是验尸破案容不得耽搁，只得依依不舍离开，“晚上我若是没回来，你让玲珑陪你睡觉，不然一个人太孤单了，还有，夜里会很冷，别忘记多加条被子，还有……” “行了，杨仵作，”听得杨天生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些琐事，沈如玉心里甜滋滋，抿唇一笑推他出门了，“被人知道你这么啰嗦，脸子往哪儿搁。” “我疼我媳妇儿，我怕啥，”杨天生不以为然，不过天色确实已晚，即便在舍不得也得去县衙门做事去了。 沈如玉看着杨天生的身影消失在眼帘，刚要转身回去时，眼睛瞥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在窜头窜脑。 “出来吧，贼头贼脑地，想干啥？”想到自己刚才和杨天生分开时的亲昵，沈如玉有些恼了。 沈诗意瑟瑟缩缩地从墙角走了出来，胆子好像被人摘掉了似地惊恐，“玉……玉娘……” “有啥事，你说吧？”照理说，这沈家接二连三地出事，两姐妹要同心才是，可沈如玉却一点儿都不想和沈诗意沾边儿。 “你能给我一口热水喝么，我……我快渴死了，”沈诗意说着，吞咽了一下口水，可怜巴巴地垂下了眼睑。 “你等着，”不就是想喝口水么，简单。 沈如玉去了堂厅，倒了杯水出来，直接送到沈诗意手里，“喏，喝吧。” 沈诗意接了过来，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然后把碗送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