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她出来见我。”
毓珺白他一眼,“啪”地一声关上小窗。
无礼至极!
程澈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哒哒哒地不停敲门。
大门缓缓打开,是那张熟悉的笑脸:“怎地程少爷每次来,都这般气急败坏?”
“你将我的腿刺成这样,连句歉意都没有?”程澈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走进去,环顾四周满目萧条,“戏班子走了?”
素蝶掩上门,一回身,蓦然瞧见他裤兜里露出的一截烟斗,上面的花纹是鎏金牡丹,正是上回被他拿走的那支。
素蝶有些反应,却又说不出是什么:“还在你这里。”
程澈莫名其妙地抽出烟斗,恍然大悟:“哦,这个,上回换衣服忘记让妈子收去洗了。今日出门随手拿一件衣服换了,正巧又是上回那件。”
没由来的有些失落,素蝶先走道:“你今日来有何事?”
“今晨看报纸,说是林小鹤被抓了。”
“叶三爷说保他不死,但别的他不管。”素蝶拿了茶壶,斟一杯茶端给他,又斟一杯茶递给毓珺,“若不能打点好狱卒,师哥在牢中必不会好过。”
留声机里放着时兴的小调,毓珺躺在藤椅上,配着节奏小扇轻敲。一副安逸享乐的做派。
程澈忍着怒意,问素蝶:“他是谁?”
“哦,忘了介绍,他叫毓珺,前朝郡王。”素蝶扯扯毓珺的衣裳,“毓珺,这是住在北王府的程家少爷——程澈。”
一听北王府,毓珺腾坐起来,骂道:“什么北王府?那北王府原也不唤作北王府,是遭那些反贼占了才改成的北王府。我大清的王府,竟一代代由人糟蹋,如今是什么人都能往王府里住了?”
程澈针尖对麦芒:“紫禁城都让日军给占了,我何以不能住王府?你若有能耐,去赶走日军,抢回紫禁城,我便立即搬出北王府。”
字字句句戳在毓珺的心窝上,他将茶杯一摔,跳起来要与他拼命。
素蝶不防毓珺脾性如此暴躁,看在程澈有伤在身,连忙护在他面前:“毓珺,你不该总活在梦里,清朝确是亡了。”
“竟是纸糊的姐弟情。你帮他,却不帮我!”毓珺踹翻椅子,颇为委屈地摔门而去。
惊鹊在后院听见吵闹,唯恐素蝶出事。她匆匆跑到前堂,正撞见毓珺冲出来,拦住他问:“发生何事?”
不料毓珺错当成关心,抱着她哭道:“想不到是你来安慰我,还是惊鹊妹妹有良心……”
惊鹊浑身的伤口被他勒得生疼,脸色煞白。素蝶远远瞧见了,急忙跑来分开他们。
程澈也紧随而来,望见惊鹊手上的鞭痕,心疼道:“他们对你用刑了?”又看向素蝶,“你可否有伤?”
素蝶僵住,但很快又若无其事:“我没有伤。”
惊鹊瞧见她细微的变化,心中不悦,故意道:“是我替素蝶去受刑的,这一身鞭痕原本该在她的身上。”
果然,程澈的眼神变了,不可置信,甚至鄙夷:“你答应了我,会照顾好她。”
素蝶嗤笑,似自嘲。
“是我食言了。”
谁知惊鹊的心思?就连她自己也不知。但看到素蝶眼中稍纵即逝的失望,她欢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