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鹊一夜未眠。
程澈和素蝶脉脉相望的模样,似一把针狠狠扎在心口,教人无法喘息。
大地未明,鸟雀先鸣。
一声声凄凄的吊嗓惊飞一树鸟儿,是惊鹊在唱《梁祝》:
“我观荇菜思流芼,
信成君子当求那淑女配鸾娇。
我听叶底莺啼叫,
便想那琴瑟和鸣唱桃夭。”
本是活泼欢快的曲调,因着五内翻腾,带了一丝悲戚的意味。想着无人对唱,索性将梁山伯的词也唱了:
“你触景竟想欢和好,
莫不是动春心,
欲贮阿娇。”
又唱英台的词,声愈凄凉:
“暗传心事他不晓,且自搴裳过小桥。”
一件披风轻覆肩上,身子一抖,含泪回头。
是与她相依为命的人:“你身上的伤还未痊愈,小心受寒。”
惊鹊扯下披风,扔还给她:“你有了新欢,还顾我么!”
分明满心妒忌,眼里对她又无怨怼。更似委屈。
素蝶非但不恼,强行为她系上披风,轻笑道:“这是什么话。我何来新欢?又怎不会顾你?你要的,我都给你。”
惊鹊的心事难以启齿,水袖一甩,开腔唱:“呀呀呀——啐!你就是那呆鹅梁山伯!”
素蝶猜她不透,不明所以:“常人都夸我玲珑,在你眼里倒是成了呆鹅。”
“由此看来都是谬传。你若真玲珑,怎地看不透我?”
“我若人人看透,岂不是所向披靡?”手指轻点惊鹊光洁的额头,满眼宠溺,“你这小脑袋瓜里,都在想些什么?”
她当真一点儿都不懂。
惊鹊沮丧地跌坐在地上,心事藏匿在半明半昧的晨光里。
素蝶为哄她开心,取了剑来:“可还记得在北平旧馆,我教你舞剑的时候?”
她拔下剑身,回眸一笑:“小花儿,看好啦!”
一句“小花儿”如醍醐灌顶,打开了一场旧梦。
惊鹊怯怯躲在院子角落,木然地盯着这个长自己六岁的小师父,身法自如地涮剑,意气飞扬,衣履风流。
她看得痴了。
翩翩魅影挥之不去,深深烙印在心上,直到如今。
她看着她一腔真情错付赵添云,幸灾乐祸中藏了一丝疼怜;她看着她委身嫁给李兰生,这才初识妒火,习得尖酸刻薄。
她不动声色地做她的影子,看着她,陪着她,离不开她,恨不得与她融为一体。
可她的心思全不在这里。
一腔爱意无人可诉,只能敛藏于心。
程澈在远处看着。素蝶一袭白衣,瀑发素脸,手中舞动双剑,与记忆中的影子重合。如梦似幻。
他的心里是抗拒的。她攀附叶初新,讨好母亲、阿雅,一张天女的面容却是一副市井做派。虚荣,爱财,满身铜臭,不似他心中理想之人,却情不自禁被她吸引。总觉得哪里是不一样的,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砰砰砰!”突兀的敲门声打破了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