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蝶用油彩抹暗了整张脸,换上长衫马褂,戴上一顶黑边毡帽,一派文质彬彬的男装打扮。
又重新回到秦淮河边。
秦淮画舫里灯火通明,传来一阵阵丝竹管弦之声。河边围了一众人,冒着微雨,在高呼中意的姑娘芳名。
素蝶不顾,生怕有人认出她来,压低帽檐急走,径直往醉生楼去。
刚踏入醉生楼,几个窑姐就拥上前招呼:
“这位老板,你长得好生俊朗。”
“有些眼生,可是第一次来?”
素蝶道:“白芷姑娘可在?”
一听是寻白芷,几个姑娘失了兴致,也不搭理她,各自散去。只一个年纪轻的小丫头好心回道:“她是清倌人,这会儿在画舫里合奏呢。”
素蝶谢过,回去适才的热闹之处。经过人流稀少的巷子,忽然听到一句对话:
“程雅是你寻人绑过来的?”是似曾相识的声音,看身形,是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妇人。
“芳仪说的?她的话,你竟也信。”声音袅袅糯糯,温柔至极。
素蝶一惊,慌忙隐入暗处。
“你这贱蹄子——”
只听得一声低呼,妇人被反掴了一掌,那个温柔的声音道:“你当我还是当年那无依无靠任人宰割的小丫头?风水轮流转,你的好日子要到头了。得罪了陆桂寒,你倒是算算你还有几天的好日子过。”
“你找人绑架程雅,就是为了算计我?”声音陡然增高。
素蝶蓦地听出来说话的人是谁,不禁探出头去确认,果然是凤仙阁的张妈妈!
她们在盘算什么?又和程雅有什么关系?
张妈妈对面那个女子侧身而立,灯火阑珊看不甚清楚。听得一声冷哼,她又道:“你倒值得我费心去算计?”
张妈妈扑上去:“你这贱蹄子,趁我抽大烟神志不清时绑了程雅来陷害我。我若清醒着,怎会认不得那程府的大小姐?这些年我待你不薄,你怎能这般忘恩负义?”
“不薄?”她冷笑着往后一退,令张妈妈扑了个空,“若不是阿澈愿意捧我,我早被你们打死了。”
“我若不把泠儿从程澈身边支离,你如何能紧紧抓住他的心?”
“泠儿不过一个还未长成的小丫头,哪里能威胁我。”
“你倒是惯于装得云淡风轻。”张妈妈道,“泠儿离院去寻林小鹤那日,你为何找人去通告汪爷?泠儿梳弄日那天,你又为何向我献计,使得周小六背叛杨素蝶?你什么货色,我与你相处这么些年,我能不清楚?”
素蝶心中一紧,原来泠儿之死另有隐情。
这个在幕后促使泠儿惨死的人到底是谁?
她迫于知晓真相,脚步不由得往前走了几步,想看真切那女人的模样。
那女子突然大笑一声:“你说这些有何用?我想要的,我都拿到了。只是——”
她温柔的声音突然变得怪异,冷厉,令人毛骨悚然:“你知晓我这么多事,万一管不住嘴,传到了阿澈耳里……你不死,可教我如何心安?”
张妈妈气急,又要上前去打她。但想起刚才受了她一掌反掴,不敢再造次,只涨红了脸骂:“吴紫寻,你真是个无情无义的贱蹄子,臭婊子!”
素蝶大惊,竟是程澈的那个红颜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