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的铁蹄近了,一大清早上面就下达了封城令。街上空荡荡的,能逃的都逃了。留在城内的除去军队,大多是身无分文的穷苦民众。
情势危殆,一切刻不容缓。程澈和严季带着王大爷索性在废船里安了家,日夜赶工修理轮船。
素蝶送物资归来途径鸟市,偶然听得叶初新的名字,不自觉放缓了脚步。
是两个衣衫褴褛的老人在闲话:
“我昨日在河边看见叶初新杀了一个人。”
“什么人?”
“是严之先身边的那个红人。”
“啧啧,内讧啊!你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叶初新杀人,说杀就杀,连留遗言的时间都不给,我哪敢多看!”
素蝶一愣,叶三爷还在城内?他留在城里做什么?为何不走?他可是知晓了严之先的阴谋?
思来想去,她猛然回过神,她怎地担心起了叶三爷?
许是他太重情义,教她无法忽视。
素蝶犹犹豫豫着,还是走到了叶府。叶府大门紧闭,前街积满了落叶,一派萧条。她觑着眼从门缝里探了探,地上的落叶随风聚散,不似有人居住。
“素蝶?”
素蝶惊了一跳,回过头来仍是一张淡然的脸,笑而生媚:“叶三爷。”
叶三爷清浅一笑,上前开门迎她进来,“进来喝杯茶。”
素蝶微微颔首,随在他身后到了书房。偌大个院子,也就只有书房有些人味儿。
叶三爷端来一套茶具,一壁倒热水,一壁生硬地摆弄茶杯。
素蝶伸出手来,含笑道:“还是我来吧。”
叶三爷迟疑一下,将茶夹轻置在她的手中。
素蝶娴熟地烫杯温壶,洗茶。那双纤巧的手在做这些活时,不自觉地翘着兰花指,柔美似云手,别有一番韵味。茶洗好了,再来一个“凤凰三点头”,上下反复提拉注水三次,同起同落滴水不外漏。
手法精到,姿态优雅,叶三爷一时看得痴了。
素蝶将泡好的茶放在他面前,闲话道:“这宅子只有你一个人住了?”
叶三爷端起来轻嗅,只觉这杯茶格外地香。他轻抿了一口,不动声色地问:“为何留下?”
素蝶低了头,心有愧疚:“很抱歉,我浪费了你两张票。”
“我只想知道,你为何留下。”他定定地望着她,想听到一个心底期待的答案。
她为难着:“我……”
“好,我知道了。”心里隐隐作痛,却又无可奈何。
屋内霎时沉寂下来,只听得枯叶簌簌的声响。
半晌,叶三爷从抽屉里拿出一把手枪,放在她面前。
“这把手枪你不要再弄丢了,危急时刻它能救你一命。”
素蝶收下手枪,道:“世人都道叶三爷冷面冷心,却不知您是重情重义之人。”
叶三爷苦笑道:“现已兵临城下,此处不可久待,你回去收拾一下,我送你乘船离开。”
“可否……”素蝶犹豫着,“可否也送程澈一家人离开?”
“程澈的事我已经知道了,那不是我的指令,是……”叶三爷忽觉解释过多,顿了顿,又道:“你让他们一起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