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蝶抱着奄奄一息的程澈无声落泪，心急如焚却无能为力。

金陵陷落之后，她和程澈、叶三爷等一行人在梅斯的庇护下熬了十来天，期间程澈和叶三爷向梅斯提供了许多物资。梅斯同情其他难民营的民众，分出一半送了过去。

金陵学院收留的难民众多，粮食经不起消耗，很快便不够用了。虽然程澈告诉了梅斯自家粮仓的所在地，但位置隐蔽，梅斯去寻了几回都是空手而归。不得已，程澈只能与梅斯同行去拖米。素蝶不愿意提心吊胆地等待，坚决要和他一同走。不料路上遇见敌军，程潭文正是翻译。

回想起来这段人间地狱的日子，若非程澈和叶三爷积极求生，她或许早就受不了亡国奴的滋味，必定去死。如今和程澈一起落入敌手，他浑身是伤不知还能撑多久，如果他……

她不敢想。

一抬头望见昨夜的鹭娘走进来，她收了情绪，问：“你为何帮我？”

“同是天涯沦落人，你的处境我都曾感同身受。”石崎淳毫不吝啬地赞叹道，“素蝶小姐，你虽只唱了一段戏，却是炉火纯青的功夫。”

他不仅懂戏，还救了毓珺。他只是一个同她一样的艺术从业者，而非入侵者。素蝶深知这一点，欣然笑道：“你的鹭娘也是登峰造极。”

两人会心一笑，似异国知音。

素蝶问：“毓珺可还好？”

“很好。”石崎淳一犹豫道，“他与你是什么关系？”

毓珺违逆了木村竟还无事，他是受了谁的庇护？素蝶望见石崎淳一娇羞的神色，霎时明朗：“他是我弟弟。”

果然，他听了欢喜起来：“我会照顾好他的，他的家人我也会照顾好。”

素蝶心下动容。这些天见多了敌军的暴行，只当所有敌国人都是喝人血吞人肉的恶鬼，竟不知还会有像石崎淳一这般善良的平民。原来鬼也分恶鬼和好鬼，不能一概而论。

石崎淳一望着素蝶怀中的程澈，满脸艳羡：“能和所爱之人同生共死，也是修了百年的福气。他的眉目瞧着和程雅小姐有些相像。”

素蝶听见程雅的名字大喜过望，他们托梅斯找了程雅许久一直没有音讯，还以为她已经丧生，没想到她竟在敌军的营地里。她愣了愣，难道这就是毓珺投敌的苦衷？

“程雅可安好？”

石崎淳一道：“她无事。她和程澈先生是……？”

“是兄妹。”素蝶顿了顿，“程潭文是他的亲叔叔。”

“亲叔叔竟将程澈先生打成这样？”

石崎淳一忿忿，那程潭文他早已看不顺眼，这回必要去教训教训他。

石崎淳一走出囚室已是傍晚，看见一辆辆卡车往里运送东西，他忽然明白什么，快步去找木村。

只见木村春风满面，伸手来拉他：“你可知玄和山藏了多少金银珠宝？”

石崎淳一微微笑道：“恭喜木村先生了。”

“程潭文这老家伙，还想要我分一些给他。”木村眼中露出狠光，“他是想不明白么？他的国家都是我们的！”

石崎淳一顿觉不妙，张望了一眼，问：“木村先生，程潭文在哪里？”

“不服者，都得死。”木村狠狠瞪着他，“包括那个郡王。”

石崎淳一露出惊慌的神色，但只一瞬，又复归平淡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