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蝶看着跪在面前的叶哲君，一个不过十一二岁的孩子。

她实在想不明白，她的辰君，古灵精怪，纯良可爱，小小年纪就明理知事，待人礼貌温和，何以令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起了杀心？

她摸来一把剪子扔在地上，寒声道：“你自尽吧。”

叶哲君浑身哆嗦，恐惧自身后袭来，一点一点吞没他。

他猛地磕头，不停求饶：“五姨娘，我是无意的……我是无意的……五姨娘，您饶过我吧，我没想将辰君推到水里，我不过是想教训他一下……哪知，哪知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素蝶咬着牙，强压怒火：“辰君做了什么事情，你要这样教训他？”

“他……他……”叶哲君抬起头来，无限委屈，“他夺走了爹爹所有的爱！他就不该活在这世上！”

叶三爷一棍子狠打在他的脊背上，暴喝：“你害死了你的弟弟，还毫无悔意！”

叶哲君拗劲儿起来了，不管不顾道：“先有叶华君，后有叶辰君，您对他们如此偏爱，却对我不闻不问，您眼里何时有过我这个儿子！”

叶三爷气极，悔恨交加，举起棍子痛下狠手。叶哲君挨了几棍疼痛难忍，支撑不住跌趴在地上。

黎英心疼难持，扑在叶哲君身上护住：“三爷，哲君还是个孩子，怎会有害人之心？必是有人在背后挑唆！”

她抱紧哲君，在他耳畔耳语：“都推给张青荷。”

叶哲君经由黎英提点，幡然醒悟，拽住三爷的衣摆痛哭道：“爹，儿子确实是遭人挑唆，才鬼迷心窍推了辰君一把……”

叶三爷敛住怒火，喝问：“你受谁挑唆？”

“四姨娘说，叶华君是雪狐化形，叶辰君是蛟龙出海，一个善诱，一个善夺，必会将我拥有的东西全都抢走。”

叶三爷冷眸一转，望向董沁。

董沁惊慌不已，强笑：“不过就是给他讲了一个话本子，岂料他的心思这般多……”

黎英愤恨起身，一掌掴得董沁往后踉跄几步，撞在角柜上。

“董沁，你这贱人竟敢挑唆大少爷害人！来人，拖出去打死！”

“三爷！”董沁冲来抱紧三爷，痛哭流涕，“我好歹是您的四姨太，看在我跟了您这么多年的份上，您饶了我，给我一条生路……”

他垂眸看她，神色平静，心里想什么谁也猜不到：“那一晚，我并没有碰你。”

她一惊，原来他知道……他知道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可他还是愿意纳她为四姨太，他愿意将她留在身边。

董沁重燃希望：“可你还是让我做了你的姨太太。”

“我不想欠任何人。”他推开她，冷漠薄情，“如今我不欠你，而是你欠我。你挑唆哲君杀了辰君，搅得我叶府不宁，该死。”

董沁不甘心，还要继续纠缠，突然两个下人冲来将她的胳膊反剪，无情地押出去。

天黑了，无星无月，黑得骇人。

半晌，不远处传来一阵枪声，黎英一颗心稍微落了落。——叶辰君之死，总算有了交待。

但只是黎英给叶三爷的交待，可素蝶不依。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被打得半死的叶哲君，冷声提醒：“三爷，叶哲君你要如何处置？”

血溶于水，哲君无论做过什么，他都是叶初新的长子。虎毒尚且不食子，他也从未想过要杀了哲君。可素蝶不依不饶，非要哲君偿命，实在教人下不来台。

叶三爷只得求情道：“哲君年幼，心智不成熟，乃是受人挑唆而误杀了辰君。你若觉得棍杖惩戒不够，还想要怎么罚，都由你。”

素蝶踢了一下地上的剪子，态度强硬：“以命偿命。”

“已经有人偿命，董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