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蝶身子微抖,强忍心中悲痛,冷声道:“三爷,辰君的死,就这么轻易过去了?”
叶三爷面有难色。
黎英虽骄横跋扈,对他却是真心实意,今日她这般舍身相救,他狠不下心去处置她。况且跟随严之先的大部分是帮中老人,经过此次动荡,必有一番明争暗斗,若此时再割去黎英那一部分势力,无疑是自断臂膀,将洪华堂裂为三分。洪华堂一旦分裂,沈先生的差事定办不好,如此一来恐将危及自身,祸殃家人。
他只得避而不谈:“今夜大家都累了,先去歇息吧。”
素蝶不是无理取闹之人,望见他手上的刀伤心有不忍,便暂且罢了。
叶三爷由一众人簇拥着去包扎伤口,素蝶独自回了院子。
她吹灭烛火,凄寂地躺在床上。夜色将她吞没,什么都看不清楚。
辰君拖着一只蝴蝶纸鸢来了,眼里充满期待,拽紧她的衣摆不依不饶,定要在雨天去放风筝。她不肯,辰君顿时小嘴撅得老高,扑在她的怀里撒娇,用软弹弹的脸蛋在她脸颊乱蹭。
她禁不住笑出声来,枕头却濡湿了一大片。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脚步很轻,她听出来是谁。他轻轻坐在床沿上,静静陪着她,一声不吭。
半晌,素蝶开口问:“疼吗?”
他自黑暗中摸到她的手,笑着:“不疼。”
他顿了顿,在她身边躺下,翻身搂住她。她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气,是他迷恋的味道,闻之忘忧忘愁。
她还在他的怀里,他安心了。
素蝶一合眼,满脑子都是辰君,一睁眼,是无垠的黑暗。她走不出去。
她忍不住问了:“你不想处置黎英?”
沉默片刻,他环抱得更紧了,在她耳边柔声道:“黎英毕竟帮我铲除了严之先,而且跟随她的那些人,暂且不能动。”
“她儿子害死我儿子,又引起今夜之事,还杀了白芷,你竟就这么算了?”
“不是算了,是等到日后来算。”
“你不要搪塞我。”
“我怎会搪塞你?”
“你与她纠缠十余年,叫我如何信你?你不爱她,你也离不了她!”
素蝶挣脱他的怀抱,无助地缩在角落里。
他无奈唤她:“素蝶……”
“叶哲君是你的骨血,你不忍让他偿命便罢了。但他是黎英的儿子,黎英把叶哲君教得如此残暴,她有责任!我不过是让你与她离婚,并未伤害任何人的性命,你竟也不愿意,你把辰君放在何处?难道他是一只猫一只狗,随随便便地由人害死了,也不必兴师动众去追责,任由凶手逍遥法外?”
“素蝶,你相信我……”
“你只道,你明日能不能与黎英离婚?”
“我会与她离婚,但不是现在。”
素蝶望着他良久,忽然起身要下床,叶三爷一把抱住她,颤抖着声音:“素蝶,你相信我,我定会与她离婚……”
她平静下来,淡声道:“三爷,任你如何分说,贵妃终究是死了。”
他顿觉心口被剜了一刀,从所未有的惶恐。
她要离他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