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不认的,有什么所谓?你我不过水中浮萍,需时则聚,弃时则散。”
“你这丫头,总这般没心没肺,你可知方致良一直在找你。”
惊鹊回过头来,冷淡道:“请你转告他,我与他已经缘尽,不必再来找我了。”
“可是……”素蝶还想再劝,却被打断。
“你当真以为我还能与他在一起?”她颤着,“杜五爷虽死了,但权势还在,我若执意与他在一起,只会害死他!我已经认命了,请你们不要再来打扰我。”
“惊鹊。”
“贫尼归尘。”
惊鹊冷望着素蝶,心内却有一团烈火在燃烧。
她自小被弃于荒野,从此依赖关师傅,关师傅不幸身亡;而后依赖素蝶,素蝶弃她远去;终将一颗心交给方致良,婚礼上发生血案……一生孤苦飘泊,是世情逼得她薄情寡性。
她从来都不敢渴望什么,只要稍稍伸出手,它们就会轰然破碎,永远离她而去。她什么也抓不住。她只能龟缩着,用坚硬冷漠的外壳去阻挡一切,拒绝一切。她的人生是被诅咒的,她不配拥有任何。
惊鹊落寞地回了莲云寺,忽然有人道:“归尘,严施主又来了。”
她猛然醒神,只见严季风风火火地来了:“惊鹊,我的‘惊梦’卖的越来越好了!今日我来还愿,又给添了香油钱,求财神爷保我赚得盆满钵满!”
惊鹊眉头紧蹙,一言不发走进斋舍,将他拒之门外。
她与严季是在两年前偶遇的,一直纠缠至今。如今他的香水生意越做越大,身上的铜臭味也越来越浓,对她却是极好的。
也因了严季出手大方,惊鹊在莲云寺过得还算舒心,每日只须诵经打坐,从不分派她去干什么粗活。渐渐地,寺里诸众对她颇有微词,碍于师太威严,也不敢明目张胆给惊鹊难堪,只自发地疏离。
即便遁入空门,仍旧逃脱不了世俗眼光,日夜陪伴她的唯有青灯古佛,严季反倒成了惟一的慰藉。
“我给你置了一些生活用品,我放在门口啦。”严季欢喜地将东西放下,从兜里摸出一支珍珠发夹,“惊鹊,这个发夹你戴上一定很好看。”
惊鹊终于忍不住了:“我已削发为尼,买什么发夹?”
严季将脸贴在门框上张望,笑道:“那你还俗嘛。”
“你少送我这些奇怪的东西,招人笑话。”
“可我一看见就忍不住想买给你,惊鹊,我要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你。”
她无奈:“我出家了。”
“只要你还俗,我发誓,保你一世安稳,免你颠沛流离。”
免你颠沛流离。
多大的诱惑。
她心内稍有动摇,师姐铁青着脸过来了:“归尘,这是佛门。”
她窘迫地低头。
师姐摇了摇头,叹气:“师父唤你。”
惊鹊踌躇着到了主持室,静安师太正在闭目打坐。
她恭敬地鞠躬行礼:“师父。”
良久无回应,惊鹊隐有不安。
静安师太阖着眼,缓缓道:“你在人间的劫还未尽,还是还俗去罢。”
她有些慌:“师父,我与那严季没有瓜葛……”
静安师太抬眼看她,温和一笑:“我收你入门时便说过,你尘缘未了,即使身在佛门心也还在尘世。给你法号归尘,是因你迟早要归于红尘。如今时机已到,快快归去罢。”
师父心意已定,无话再劝。惊鹊眼里噙泪,下跪磕头拜别。
一出来正瞧见严季等在门口,手里晃悠着一支珍珠发夹,满面笑容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