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取喜帕的嬷嬷姓杜,是泰安院袁老太君身边得力的人。
老太君派了年长资深的杜嬷嬷来接崔翎去正堂,除了表示对这个新孙媳妇的重视,也是想借着路上的时间,让杜嬷嬷将这府里的大致人口以及各位夫人奶奶的喜好说一说。
镇国将军府的男人们,除了袁大郎作为长男守家,其他的都去了西北,留下一屋子的女人。
古话说得好,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后宅的事啊,多半出于女人之间的口舌之争,麻烦得紧。
杜嬷嬷心里晓得,新来的这位五奶奶和其他几位奶奶不一样。
这是非常时期,老太君进宫求下来的新孙媳,因为时间紧迫,婚事便办得十分仓促。
从纳彩到请期,能省的步骤都省了不说,婚礼也十分低调,没有十里红妆,没有大宴宾客,只请了本家和几门亲近的世交,镇国将军府的男人们都不在,若不是几位王爷捧场,这婚宴怕还不如袁家过年时的节宴热闹。
若新奶奶是寻常小户人家的闺女也就罢了。
可崔家却是开国元勋之后,安宁伯崔弘锦在朝中颇受皇上信任倚重,几个儿子都担任要职,崔家的姻亲也都十分显贵,其中不乏皇亲贵族。
再加上崔氏女利子嗣的声名在外,多的是门当户对的人家求娶。
镇国将军府虽然权柄威赫,安宁伯府与之联姻也有好处,但崔家人出了名的疼女儿,卖女求荣的事大约是干不出的。
所以老太君求着太后,太后又请了皇上下旨,多少有些仗势欺人和强人所难。
老太君不是糊涂人,婚事做成她心里高兴,但同时也难免对五奶奶多了几分愧歉和怜惜。
杜嬷嬷跟随了老太君一辈子,再没有人比她更能揣摩老太君的心意,是以自打进了喜院起,就收敛了掌事大嬷嬷的傲气和威严,和善温柔地向崔翎问了安,一边闲话了些家常。
她眉眼带笑,没有刻意讨好,却表现出了十分的善意,“袁家的爷们里,五爷生得最像故去的老将军,所以老太君最宠爱这个幺孙,五爷也孝顺。这不,天刚亮,他估摸着老太君该起身了,就去了泰安院,说是临行前再和祖母话几句体己。”
崔翎抿着唇乐呵呵地笑着,心里却有些紧张,昨夜她在袁五郎面前表现得那样差,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在袁老太君面前说什么。她胡闹的时候以为他敬了茶礼成了就走的,谁知道他还会特特地去跟老太君说悄悄话。
杜嬷嬷见新娘子神情有些不大自在,以为她害羞忐忑,便忙笑着说道,“老太君和五爷说私房话时,我虽不在身边,但听着里头笑声不断,想来五爷对五奶奶是极欢喜的。我过来时,五爷还嘱咐我给奶奶带话呢。”
她掩着嘴笑,“五爷说,奶奶戴那个彩蝶翩飞的银簪子好看,等会记得簪上给老太君瞧瞧。”
彩蝶翩飞的银簪子……
崔翎心弦一紧,晓得这是袁五郎对她的威胁和警告。
按着杜嬷嬷话里的意思,想来袁五郎并没有在袁老太君面前说她的坏话,不论他是出于何种考量,总算还是个大度厚道的男子。让她戴着昨夜刺了他手臂的簪子去正堂敬茶,很显然是在说,若她在袁家不安份的话,他下回绝不再替她遮掩。
她硬着头皮去换了簪子,脸上却还得笑得天真妩媚,她一遍遍地恨自己太过冒失,有些话在心里想想是无罪的,但说出来还让正主听见了,那就真的是不作死就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