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宜宁郡主问道,“五弟妹这是怎么了?”
先开始还好好的,从用午膳开始便情绪低落,急着要走不说,现在更是一副蔫掉的神情。
这可不是她印象里那个娇憨驽钝,于人情世故和规矩礼仪上有些生疏,却永远笑脸迎人的五弟妹。
崔翎长长的睫毛闪啊闪,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让大嫂担心了。”
她不想继续在安宁伯府待下去的理由,首先是没有归属感。
别看祖父表现出了特别的重视,但在一个月之前,祖父恐怕连她名字都叫不出来。祖母平素慈和,以疼爱孙女儿出名,但崔家的女孩子太多了,她这样凡事争后恐先的自然就被忽视。
家里的叔伯兄弟姐妹,除了实在躲不开的家宴时,偶有几次照面,根本谈不上什么感情。
现在,就连她住了十几年的馨香阁,也是别人的了。
饶是今日崔家招待的规格极高,那也不过是看在袁家的面上。
虚伪客套,原本是她前世时最惯常用的伎俩,但此时见到,却分外觉得不适。
再加上崔成楷的欲言又止……
她这个人最怕麻烦了,不管崔成楷所藏的秘密是否与她有关,她都不想知道。
趋利避害,是人类本能。
虽然对自己的生父不理不管,其实有些自私和不孝,这她也承认。
但,既然已经嗅到了阴谋和危机,她没有理由明知道前面是无底的深渊也奋不顾身地往下跳,毕竟她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就是简单干净的生活,遇到麻烦绕过麻烦,这才是她处事风格。
何况,她和崔成楷的父女关系并不怎么好,绝没有到能让她蹚浑水的程度。
如此一来,尽快离开安宁伯府,成了最安全的一条路。
但这理由,却并不能让宜宁郡主知道。
崔翎想了想,撇了撇嘴说道,“听十一妹说,我从前住的院子长房的侄女已经搬进去了,崔家人口多,姐妹多,这原本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但……”
她语气微转,“反正用完午膳也只是在花厅坐着闲聊,还不如早些家去陪祖母喂眉儿。”
眉儿是袁老太君养在屋子里的一只画眉鸟。
宜宁郡主目光微动,正如崔翎所言,安宁伯府子嗣丰茂,又不肯分家,几世同堂不说,连安宁伯的两房兄弟也不曾搬走,人口多屋子少,好不容易有姑娘嫁出去了,空出来的院子定有许多人盯着,马上就有新人搬入这个并不稀奇。
只是做事的人太过心急,连这区区一天都不肯多等。
可见,崔九在娘家并不受宠,也没有人将五房看在眼里。
郡主心下微酸,觉得五弟妹真是可怜,不由轻轻搂住崔翎的肩膀,“五郎临走时求我得空教教你如何管家,当时我还以为五郎是在打趣,堂堂伯府嫡女,哪个不是打小就学着这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