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五奶奶的性子,其实槐书有些不大确定。
他只在五爷出发前隐隐约约地见过五奶奶一面,是个天仙似的美人没有错。
可是看五爷一开始痛心疾首捶胸顿足的模样,想来性子也不怎么顶好。
但,袁家的规矩,五爷只有在四十无子时才能纳妾,可见这辈子呀,不管五奶奶是好还是不好,这一对都要绑在一起了。
槐书又不傻,当然要给五奶奶多说几句好话。
见月见槐书手上还拿着火钳,便忙问道,“槐书大哥,你这是在做什么?”
槐书不好意思地说道,“啊,五爷叫我看火呢。”
可是他外头还有好多活要忙呢,哪里有功夫将时间耗在这里?
原本是想叫别人替他代管的,可现在这个人是见月,他就觉得开不了口……
白管事叫见月姑娘来照顾五奶奶,已经够委屈人的了,他怎么还好意思将人当小丫头般使唤人家看火?
见月却笑着从槐书手上将火钳子拿过来,“我知道槐书大哥有事要忙,这里就交给我吧。”
她指了指正屋的方向,“我在这里一边看着火,一边注意着那边动静,若是五奶奶有吩咐,我再过去不迟。”
这姿态摆得极低,倒好似真的将自己看成了是个丫头。
槐书心里觉得一阵心疼。
但他是真的有事在身,便只好先由着见月,“见月姑娘,你真好!那这里就拜托你了!”
见月望着槐书离开的背影,目光里隐约闪现着锋芒。
她唇角露出嘲讽微笑,“我真好?呵呵……”
此时此刻,崔翎和瑀哥儿还在酣睡。
从盛京一路到沐州,他们两个都是在马车里歇息的。
因为要抄近路,走的不是宽阔的官道,所以马车的空间也并不很大。
若只是崔翎一个人还好,后来又多了瑀哥儿,白日行路尚可凑合,夜间两个人窝在一块就挤得很。
好不容易看到了高床暖枕,崔翎和瑀哥儿都双眼放光,谁还顾得上身上许久不曾好好洗过,衣襟袖口还沾染着地灰?
两个人直接甩了鞋子,连外衫都没有脱掉,就爬上去你占一头我占一头地挺尸了。
这一觉睡得酣沉,醒来时外头天色已经墨黑。
屋子里乌漆麻黑的,只借着天外隐约漏进来的一丝光线,影影绰绰地看见几个影子。
崔翎低声问,“瑀哥儿,你醒了吗?”
瑀哥儿在另一头摸摸索索地过来,“五婶婶,我在。”
小家伙顺着棉被爬了过来,毫不客气地蹭到了崔翎的怀中,“我肚子饿了,也不知道咱们的牛肉怎么样了。”
崔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陆师傅知道详细的做法,他老人家很热心的,见咱们迟迟不去,定先做上了。”
她担心的可不是晚饭,而是这座寂静无声空空如也的院子。
雅情小筑里没有伺候的下人,这一点她刚过来时就发现了,她和瑀哥儿睡得那样死,都没个人来叫唤提醒一声,可见这里就真的只有她和瑀哥儿两个。
如今是战乱时刻,令尹官邸的仆妇都遣散出去避难了,这个可以理解。
可一个帮忙的下人都不给她留,袁五郎这是什么意思!
倒不是她现在身娇体贵连生活都不能自理了,其实她平常虽然懒惰,那也只是能够偷懒而已,真的到了必要的时候,她的动手能力还是挺强的。
问题在于,她初来乍到,对这个地方根本就不熟悉好吗?
她现在连灯油在哪都找不到,倒是该如何下床摸到厨房。
崔翎叹了口气,语气里很是抱怨,“你五叔真是小气,连个使唤的人都不给咱们留。”
瑀哥儿心里深以为是,但他觉得好不容易五叔和五婶婶之间的关系有所缓和,绝不能败在这样的小事上。
他便急忙说道,“屋子里挺暖和的,似是烧了银霜炭,五叔若是真小气,怎还记得要为咱们暖屋?一定是事务繁忙,忙得忘记了。”
这句话说起来有些心虚。
因为瑀哥儿很清楚地知道,他的五叔刚才还趴在小厨房里替他五婶婶看灶火的火候呢。
但崔翎却勉强地信了。
好吧,这里是离战火最近的地方,事有权宜,本就不能和盛京城家里相比。
她无奈得耸了耸肩,摸索着在黑灯瞎火中下床。
好在虽是严寒的冬月,夜里却仍有星月。
崔翎打开屋门,借着夜色寻到了油灯和火折子,弯身将灯点上。
然后再重新回到床前,将肉丸子抱下来,给他着了厚毛绒的斗篷紧紧裹住,“咱们去厨房看看去。”
刚走到院中,忽听有女子声响传来,“是五奶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