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晌午时,崔翎和袁五郎终于远远地看见了营地。
她呆愣愣地指着前方问道,“那里,就是西北大军了吗?”
五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不由自禁地将身板挺得笔直。
他神情激奋,颇带着几分自豪地点头,“是啊,十万西北大军,全在这儿了!”
崔翎张了张口,轻轻地道,“哇哦!”
想象,总有它无法企及的边界。
十万人马到底有多少?她唯一可以有联想和类比的,是前世时超级巨星的万人演唱会。
从座位上环顾一周,三面都是此起彼伏的人头,自远处看,比蚂蚁还要密集。
将脑海中这情景放大十倍会怎样?她大约只能回答,是很多很多很多。
但究竟是有多少,其实她自己也并无什么概念。
此刻,晴空万里无云,风吹草低的辽阔边疆,密密麻麻的营帐,如同一座座连绵起伏的山丘,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种身临其境的震撼,令人不由得心生敬畏,她的思考都要被冲击地停顿了。
五郎附身看她,见她脸上直愣愣的表情,颇觉有趣。
他一时玩心起,便拿满脸的胡须去扎她柔嫩的小脸,她的肌肤似有种魔力,于此,他总是乐此不疲。
新长的胡须十分坚硬,刺得崔翎又疼又痒,忙不迭要躲开。
趁着她慌乱之时,五郎却御马狂奔,直将她惊得连连娇呼,“喂,夫君,你要做什么?”
头顶扬起一阵得逞的闷哼,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幼稚,一边策马飞奔,一边在风里大声欢笑。
袁五郎夫妇拉着几大车的年货食材前来,受到了西北大军的热烈欢迎。
镇国大将军闻讯,连忙带着三郎四郎和瑀哥儿前来迎接。
他笑得双眼眯成一条缝,差一点就要在满脸络腮胡的脸上找不着地儿了,“丫头,前线危险,五郎胡闹,怎么竟带着你来了这处?”
话里虽然是责备的意思,可他满脸带笑,都要合不拢嘴了,分明就是欢喜之极的。
崔翎很喜欢公公大人,他性格直接又爽快,对她还特别地宽容,这才是她想象中爹爹的模样。
因着这份移情,她的语气便也特别亲昵,“爹,明儿就是除夕了,我和五郎想要过来与您还有三哥四哥团圆呢!”
她笑着问道,“爹,我们带了好多食材过来,您晚上想要吃什么,尽管跟儿媳妇说,我都给您做!”
镇国将军双目一亮,“你做什么,爹就吃什么!”
他正笑得欢乐,猛不留神身后一个比他身形还要高大粗犷些的男子上前来,略有些不满地说道,“父亲大人,您光顾着吃,还不曾跟五弟妹介绍我和三哥呢!”
说罢,那男子乐呵呵地冲着崔翎笑了一声,“五弟妹,我是四哥,前几日你给做的萝卜酥真是太好吃!”
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今儿,能不能还给做两个?”
崔翎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四……四哥?”
袁四郎身形十分高大,就跟个篮球运动员似的,大约在一米九五上下的身高。
他和镇国大将军一般满脸的络腮胡,一张威武的国字脸,生相十分敦厚老实,看起来有点像那种傻大个似的,十分豪爽,也十分忠厚。
好吧,袁家的男人都长得和李逵似的,她的夫君五郎已经是其中最俊美的一枚了。
但,四哥娶的可是名门天下的苏氏女好吗?
崔翎实在没有办法将精致入微的四嫂和粗犷入骨的四哥联系起来。
她觉得这两个人完全就不在一个次元。
袁四奶奶苏子画才德淑雅,气质一流,是名门贵媳的典范,举盛京城皆知。
那可是个讲究到令大嫂宜宁郡主和三嫂廉氏都觉得发指的女子。
原以为四嫂的夫君,必定是个满怀文采,对月吟诗,金尊玉贵,俊美精致,温润如玉,甚至有些风轻云淡的男子。
但四哥却是个高大魁梧的壮汉,安全感是有的,但和风光霁月是半毛钱干系都搭不上的。
他们夫妻二人在一起时,感觉连画风都不一样。
但有时缘分就是玄妙,四哥和四嫂南辕北辙的两人成婚了,你以为他们一定合不来,可他们却是一对十分恩爱的夫妻。
据祖母说,若论疼爱老婆,大郎已是极致,但和四郎比起来,那可还差得远呢。
崔翎对此毫不怀疑,四哥和四嫂成婚也就几年吧,但已经生了两个孩儿,如今肚里还揣着一个呢!
在家时,偶尔听到四嫂提起四哥时,脸上的笑容明亮耀眼,都快要晃到她眼睛了。
虽然对于袁四郎的形象很是惊诧,但崔翎还是很快地调整了表情。
她也对方才张大嘴直愣愣地注视四哥感到十分抱歉,便忙不迭地道,“四哥喜欢吃萝卜酥,嗯,我记住了,等会儿就给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