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宁郡主和袁大郎的长女袁悦儿,一直常留宫中,给长龄公主做伴读。
甚至连五郎和崔翎的大婚都没有回来。
照道理说,若这只是皇帝想要钳制袁家的一个伎俩。
那袁家已经将兵权奉还,西北柔然一仗也打得十分漂亮,姜皇后不该再继续扣留镇国公府的嫡长小姐在宫中,这实在有些不近人情。
可宜宁郡主这些日子连续去宫里头接了好几回,姜皇后却迟迟都没有放人回家的意思。
先是说,太后娘娘生辰在即,长龄和悦儿正在为太后娘娘准备生辰礼物。
是一幅双面绣的屏风,等屏风绣完了,悦儿自然能回去。
后来,宜宁郡主使了重金叫人去打听,才知道那屏风其实上半年就已经完成,那不过只是姜皇后不肯放悦儿回家的一个借口。
郡主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回家问大郎,大郎也十分心疼,却安抚她稍安勿躁。
大郎的想法,许是皇帝最近一段时日身子太差,恐怕没有多少日子好活,姜皇后大概是怕太子登基一事上,袁家会横插一档,帮着九王夺嫡,所以才继续扣着悦儿不放。
假若姜皇后真是这样防着袁家,那在太子并未顺利登基之前,悦儿恐怕是没有可能回家的。
宜宁郡主回大长公主府去跟自己的母亲福荣公主哭诉,大长公主却只是叹气,劝着郡主不要进宫去闹,姜皇后是个瑕疵必报的人,得罪了她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福荣公主说,“我昔日在宫中时,与太后关系素来不错,她看在我面上,也会着人暗自照看好悦儿。悦儿虽然被扣在宫中,不让她回家,但她的性命无虞,平素日常用度,也都是比照着公主来的,这一点你要放心。”
她深深叹了口气,“再等等吧,也就顶多两个月光景,悦儿就能回家了。”
宜宁郡主也是金枝玉叶,她身在皇室,什么事情看不透?
福荣公主说要她等,大郎叫她稍安勿躁,其实都是一个意思。
皇帝活不长了,最多也就两个月,只要他一死,太子顺利登基,悦儿就没有再当人质的必要,她就能回到家。
她甚至都不必担心姜皇后会随意插手悦儿的婚事,因为太子和悦儿毕竟差着辈分,不能通婚。
而姜皇后娘家也没有适龄的子侄,她倒是想,也找不着合适的小伙子。
话虽然这样说,但宜宁郡主是当娘的,就算知道悦儿在宫里头过得不差,她也难忍心中悲凉和思念。
偏偏这份难以言喻的情感,又不能对谁说,便只能憋在心中。
到今日,她终于有些憋不住了。
崔翎听了宜宁郡主的哭诉,心里对姜皇后便更觉得不齿。
没有错,若论上位者的手段,姜皇后的确算是凌厉铁腕,恐怕史书里一些铁血的君王都不及她杀伐果断,智谋百出。
可这样的手段真的高明吗?
御下之道,向来讲究一个平衡。
打一巴掌,还得给颗蜜枣吃吃呢,像姜皇后这样不近人情,崔翎觉得未必是一件好事。
本来嘛,防患于未然是好的,可将九王逼至于此,又毫不留情地践踏镇国公府袁家的忠心,她也不怕物极必反,遭到可怕而致命的反弹?
倘若袁家真的要反,难道她将悦儿扣在宫中,就真的能改变什么吗?
姜皇后所倚仗的,不过就是袁家对悦儿的真情。
可这份真情既是姜皇后钳制袁家的法宝,将来也会成为袁家抵抗的利器。
崔翎现下觉得,太子若和姜皇后是一样的性情,那么未来的日子里,袁家在这样的君主手下过日子,想必也有些艰难。
看来,下次家庭会议的时候,她得委婉地跟爹爹说说,既然家里兵权都上缴了人家还不放心,不如咱们就搬出盛京城算了,祖母的老家西陵离盛京城十万八千里,倒是个安家乐业的好地方。
崔翎安静地听宜宁郡主诉苦完了,轻声说道,“我虽然平时主意挺多的,但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悦儿的事,其实关系的是整个朝局,太子未曾顺利登机之前,恐怕姜皇后必不肯轻易放人。”
她微微一顿,“其实,我也嫁过来也有段日子了,唯独还没有见过悦儿,心里也一直都记挂着她呢,只是姜皇后的态度如此,只怕是真的要等两个月了。”
袁悦儿虽然一直都没有回家过,但她的大名崔翎可是经常听到。
从老太君的话语中,崔翎隐隐觉得,这位大侄女的来历恐怕不简单,说不定和她还是老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