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伤痛太浓烈了,也许夜夜都出现在悦儿的噩梦之中,又岂是三言两语可以忘却的?
悦儿轻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那样惨烈的过去,原本我也快要忘记了。可大约是我的八字和好运不合,噩运总是喜欢缠着我。”
她侧过脸轻轻擦了擦眼角,然后说道,“你看,现在我又陷入麻烦啦!”
纪都的事还好说,太子的迷恋却是会要人命的。
前世的时候,她虽然倒霉死了,但和轩帝至少还两情相悦,也算过了好些年恩爱情浓的日子。
可她和太子算什么?
假若她因为太子而倒了霉,那真是冤枉到了极点。
崔翎向悦儿轻轻招了招手,然后将她的脑袋搂入怀中,柔声说道,“你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只管开开心心地做你的国公府小姐就好,其他的事,都交给长辈去做,好吗?”
她拍了拍悦儿的后背,“你现在可不是孤身一人奋战,你有父亲,你的母亲是名郡主,你还有三位疼你爱你想着你的叔叔,大家都会为了你筹谋的。”
崔翎不敢百分百确定袁家接下来会怎样应对,可五郎外出的动向却从不瞒她。
这令她晓得,袁家虽然将兵符上交给了皇帝,可盛朝跟过袁大将军的百万军士,认的可并不只是一枚冰冷冷的虎符。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袁家军虽然已经解甲归田,可影响力和号召力仍旧在。
即便朝廷不给袁家一兵一卒,但只要袁家军振臂一呼,盛朝的热血二郎恐怕都要投罗入门下。
或许,这份一呼百诺的影响力,也是皇帝和姜皇后誓要铲除袁家的一个原由。
悦儿心里也隐约地猜到了什么,但她不敢问,更不敢说。
她只能继续埋在崔翎的怀中,做那暂时不去管不去想的鸵鸟。
也真奇怪,几辈子加起来她的年龄都快要跟祖母差不多了,绝对要比崔翎年长,可是,悦儿却在五婶婶的怀中找到了安心的感觉。
她趴在崔翎身上,脑袋深深埋在了崔翎的怀中,不多时,竟然睡着了……
崔翎低头看到悦儿放松的睡颜,无奈地苦笑一阵,想要让她在床上躺好,可又害怕会吵醒她。
她心里想道,这孩子累成这样,说不定前两夜都纠结于旧事不曾好好睡着。
是啊,假若是她,怀揣着这样一段可怖的往事,定也彻夜难安。
所以就让这孩子这样睡吧,能睡就好!
也不知过了多久,木槿推门而入。
她看到大小姐以这样的姿态伏在五奶奶怀中,先是一惊,随即便也有些了然。
木槿跟着崔翎久了,算得十分善解人意。
她悄声附在崔翎耳边说道,“五夫人来了,现在老太君那说话。”
崔翎抬头疑惑地问道,“五夫人?”
木槿连忙道,“就是安宁伯府的五夫人,您的母亲!”
她补充了一句,“五夫人是只身前来的,大夫人二夫人她们都没有一道来。”
平常人家女儿生孩子,当母亲的肯定早早地就要来守着。
就算世家大族各有各的规矩,可没有哪个母亲不是一接到报喜的消息就立刻赶过来的。
木槿心里想,若是五奶奶的亲娘还在,必定昨日就已经过来,哪里还等得到今日?
可见,继母到底还是不够经心。
再说安宁伯府的其他几位夫人,虽然是嫁出去的侄女生产,可按着道理,总也要跟着一道来看望一下,道个喜,嘱咐几声。
哪怕打发个跟前有脸面的嬷嬷过来问医生号,也是正常亲戚的道理。
但大夫人二夫人都没有来,说到底,还是伯府对五奶奶不够重视罢了。
她想到当初九小姐要出嫁时老伯爷那些许诺,那时说得天花乱坠似的东西,可这会儿除了那叠压箱底的银票外,却一样都不曾实现。
倘若不是九小姐命好,真的遇到了好人家,怕是境遇未必能好。
没有得力的娘家,娘家人也不重视,再遇上破皮无赖般的婆家,谁能过得好?
木槿这样想着,不由便连带着对崔五夫人也有了些怨气。
但崔翎却丝毫没有在意,她垂了垂眉,低声说道,“等五夫人和老太君说完了话,就请她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