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她是个已婚已育的妇人,自问虽然有几分姿色,可却还不曾到过倾国倾城的地步,皇上这样坐拥三千佳丽的男子,怎么可能会对她另有所图?
罗氏还是想得太单纯了。
一直到那日皇上用强要了罗氏之后,她才恍然醒悟,原来那个世间最尊贵的男人,竟然对她怀着世间最龌蹉的心思。
皇上在得逞之后,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企图心。
他对着安宁伯夫妇明言要让罗氏假死,然后以其他贵女的身份入宫侍君。
为了防止罗氏自戮,他甚至还在五房的院子周围安排了黑衣人守护,并且威胁五夫人,假若她不肯,就会连累父兄和夫家。
崔成楷是个男人,与妻子恩爱情深。
乍然遭遇到这样的噩耗,他自然心气不平,觉得受到了侮辱。
但他到底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想要以微薄之力和皇上好好争辩一番是非,那简直是不可能的。
所以年轻的他,选择了醉酒消沉,宁肯醉生梦死地沉溺酒乡,也不愿意面对现实中这一摊格外复杂纠结的事。
酒醉之后,崔成楷也曾经扬言要为妻子报仇,可那些醉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安宁伯老夫人堵住了。
皇帝是君,是天,是不能违逆的神。
她生怕自己的儿子一个说错话,就带来万劫不复的结果,还要牵累伯府上下数百条性命,安宁伯府不肯冒那样的险。
对崔家来说,这件事虽然耻辱,但说白了,也只不过是失去一个儿媳妇。
他们若是将罗氏交出,不知能换来以后的安稳平静,说不定还可以得到富贵,毕竟若是罗氏得了宠,她的女儿还在崔家呢,她定必不能不为崔家考虑。
对安宁伯夫妇来说,这并不是个很难抉择的问题。
再说,皇上的意思,也并非要娶他们的儿媳,而是要以其他的身份迎罗氏入宫。
虽然心里到底是难平的,可君权为上,他们就是有心不肯又能做什么呢?
彼时皇上登基三年,国泰民安,皇权稳固,这世间再没有任何人可以撼动他王者的地位,这样一位说一不二的主,谁又敢违逆他?
所以,安宁伯和夫人只好委委屈屈地默许了。
他们将年幼的崔翎带离去了城郊的山庄小住,还骗走了傻乎乎的崔成楷,只说是要养病侍疾,实则是为了让皇上行事更加方便。
至于其他四房,对此也只是隐约有些知晓,但谁都不敢说,也没有人敢多管闲事。
崔成楷陷入往事之中,痛苦得不能自拔。
他几乎是带着哭声说道,“那日我又喝醉了,人事不省,被父亲母亲带着一起去了城郊的庄子,等我清醒赶回崔府,你母亲罗氏就已经断了气。”
罗氏出身名门世家,受到的是淑女教育。
莫说她和崔成楷是一对恩爱的夫妻,还共同诞育了一个机灵可爱的女儿。
就算她和夫君是盲婚哑嫁,彼此都不投缘,可她自小所受到的教育就是从一而终。
怎么可以为了荣华富贵而委身于帝王?
在皇上强要了她之后,罗氏其实就一心求死。
先时还看到女儿不忍心,可后来见自己的丈夫成了彻头彻尾的酒鬼,既没有对她有过一句安慰的话语,也不曾挺身而出说要保护她。
就算皇帝是天,臣子大不过天,可安抚人心的话语总要说一两句。
但崔成楷一直都是一副逃避的态度,这令罗氏倍加心寒。
在皇帝再一次强要了她之后,她终于忍无可忍地在皇帝的茶水中下了药。
她想要死,可是又害怕她死了,皇帝真的会对她的娘家和夫家下手,别人也就罢了,她实在是舍不得自己尚还年幼的女儿。
所以,假若她一心存了死志,那么一定要想方设法地将皇帝也一起拉去地狱。
罗氏千算万算,到底是没有想到皇帝身边有手段高明的太医。
那一杯蚀骨的毒药的确要了她的命,可是皇帝却被当时的太医院院判王老太医救了回来,虽然从此之后身体虚弱,可到底又苟延残喘了十几年。
而彻底酒醒了之后的崔成楷,在看到罗氏留给他字字诛心的遗书之后,简直就像是得了失心疯,他从此一蹶不振,再也没有办法振作起来。
崔成楷痛哭流涕地说道,“你未出嫁时我不肯见你,不是不想念你,而是害怕见你。”
他道,“我害怕见到你就想到你母亲,害怕想到你母亲,就想到她是如何死的。害怕想到她死状那样凄惨,就要想到我当时是如何对她的。翎儿,我罪该万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