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宁师太一扫方才的嬉笑,面沉如水地坐在大殿之中。
她久久不语,只是对着跳跃的烛火发愣。
崔翎被这景象搞得有些忐忑不安,她回头想要向五郎求助,但却遭到师太凌厉眼神的堵截,顿时感到气焰都弱了好几丈。
她硬着头皮问道,“不知道师太叫我进来,是有何事?”
怡宁师太肃然问她,“这都是你的主意?”
崔翎张大嘴,“啥?”
好吧,这显然是她最先想到的主意,但这种时刻,她怎么能轻易承认?
要知道怡宁师太虽然未必是个真正如同传说中一般的神尼,可人家的身份摆在那里,若是想要对着她撒个气,也不需要做什么,只要通知一下外头的护卫官兵,就足够她喝一壶的了
更别提若是被怡宁师太不待见的消息传了出去之后,她在盛京城贵妇圈中的地位定然要一落千丈,还不知道会有什么难听的话说出来呢。
虽然崔翎并不在乎这些,可袁家在乎啊。
好在,怡宁师太似乎也并不打算要深究,见了崔翎这幅神态之后,首先摇了摇头,“你祖母说你傻乎乎的,想来也没有这个脑子。定然是恪王他……”
她叹了口气,“这真正是件叫人为难的事啊!”
崔翎不知道要接什么话,只好陪着她跪坐在菩萨门前,一声不吭地待着。
怡宁师太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原以为这辈子就能够富贵到死了,谁料到临到老,竟然还要让我做这样的选择,真真是……果然是他的儿子,一个比一个更加难缠。”
她仿佛要摆脱什么似的,猛烈地摇了摇头,“不。”
崔翎听着怡宁师太喃喃自语,从她的角度,正好将那些意味不明的话听得清楚明白。
当今皇上和师太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是什么,她就不好乱猜了。
总不会是男女关系,毕竟师太比皇上要大了十七八岁,这个差距有点大。
从师太口中含糊不清的只言片语,她也听不出别的什么秘辛,只知道恪王的劝说叫师太很是混乱为难,原本看恪王模样,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可偏偏师太又一个劲地摇头,倒让崔翎犯了难。
这到底是同意的意思呢,还是不同意的意思呢?
不过,崔翎还来不及细想,师太犀利的目光就投射过来。
她沉声问道,“恪王既然带你夫妇来此,那么他此行的目的,想必你也是知道的了?”
崔翎仍然一副呆头鹅的模样,张大着嘴,“啥?”
她又不傻,当然晓得,这样机密的事情,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
若是恪王顺利登基了便罢了,若是没有……那她知道许多真的是件十分不利的事。
怡宁师太想要说的话,一下子便噎住,她狐疑地在崔翎身上连续转了好几回,有些怀疑这个看起来一脸无辜的女子是不是真的一点都不知情。
可终究还是看不出来什么明显的迹象。
师太只好作罢。
她心里想,反正事已至此,再追究这些也已经毫无意义了,到时候若是穿帮了,就算竭力争辩自己是受人威胁,恐怕也难熄灭姜皇后怒火。
既然如此,又何必去为难一个看起来傻乎乎只会做吃食的女子呢?
怡宁师太便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摆了摆手,“你去吧。”
崔翎如临大赦,连忙道了辞,就逃也似地跑了出去。
五郎也在外头急得不行,从恪王走时那自信的脚步,他晓得这件事一定成了。
但怡宁师太却未必是心甘情愿地答应的,说不定还受了什么威胁,她对恪王是莫能奈何的,可以她的身份地位,却并不需要估计别人。
所以,刚才师太叫崔翎进去的时候,他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若不是师太明言不准他进入,他哪里能光站在大门口干着急?
好在师太什么都没有做,也什么都没有说就放了人出来,他一颗心算是放下了。
为了防止怡宁师太再叫她进去,五郎连忙带着崔翎出来,等离得大殿老远了,这才算是稍微安了心。
他皱着眉头说道,“这个时辰了,估摸着那些做素斋的师傅也差不多了吧?翎儿,不然咱们还是先撤了?”
崔翎却摇了摇头,“说好了是要给我母亲祈福的,这么快就回去,不符合常理。这样吧,我去厨房亲自做两道素点心给师太吃,然后咱们在这里用过午膳,再慢慢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