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狂人一行爬山涉水寻找第三界,历时七七四十九天,迈过绿洲,走进了一望无垠的沙漠。那空气分析仪显示的指数,愈来愈异常。赛狂人一开始还能有闲情雅致欣赏沿途风景,然而近几日,她的脸色都愈来愈不好,而且似乎愈来愈忙碌,近几日更是昼夜不分的在草稿子上计算着什么。紫言他们也被愈来愈恶劣的沙漠环境折磨得困苦不堪,沙漠气候的变幻无常,厚重黄沙,只几日便让他们几欲虚脱。若不是狂人坚持,他们早就打道回府了。
几天后赛狂人拿着一沓被写的密密麻麻的草稿子喟然感叹道:“奇,真是太奇了。”
紫言极少见到赛狂人的情绪有如此大的波动,平日,她都是“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那种人。仿佛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能被她放在心上,她一向活得很自我。套一句不好听的话说,她就一冷血动物,除了自以为是,就没有什么能引起她花点心思去在乎。
可是,现在她竟然欢喜得跟个小孩子一样——你说这怪不怪?
紫言他们能够想到的,肯定赛狂人发现了一件惊世骇浪的大事,否则不足以引起她这样的情绪波动。
“狂人,发现了什么吗?”小舞问。
狂人欣喜雀跃道:“你们可知道,世界上最轻的化学元素莫不过于氢,其原子量才为1,可是这分析仪显示,我们此时所在的位置,存在着一种比氢元素质量还轻了1024、的元素,我敢肯定,这里存在着我们人类未认识发现的神迹。”
紫言遥望了一眼远处,嘟哝道:“是吗,我就看见前方是一望无际的沙漠,这鸟不生蛋的鬼地方能有什么啊!”
小白无语的白了他一眼:“要是让你这种人都能看见的话,那狂人还需要计算那么多天吗?还算是神迹吗?”
“什么我这种人?我这种人——我骄傲!”
“你就是好吃懒做,贪生怕死,胆小如鼠的那种人——”
狂人对于他们一路吵吵嚷嚷的行为已经习惯,对此她一般都是漠然视之,最多加上一个嗤之以鼻聊表抗拒,一般情况下,都缄默表示中立。
咔咔——咔咔——喀喀喀——
前方的沙漠,忽然平地拔起一座巍峨无比的石林。黄沙缭绕。当赛狂人走近一看,不禁惊叹。这哪里是石林,分别是世界上最复杂的建筑城堡,各式各样的城堡,鬼斧神工,有的似蜈蚣,有的似蝗虫,有的是恐龙,有的似大公鸡——真是世界能能够见到的动物,这里都有。所有的城堡,却都是悬浮在空中,只有下面的石柱支撑,那石柱乃由九根龙头构成,四面都是封闭的厚石墙,唯独正前方,有一个仅容一人通行的小门。
“难倒是海市蜃楼?”小舞惊奇的叫了起来。
紫言揉了揉眼,祈祷着:“千万别是海市蜃楼啊。我们好不容易才遇见一座可以遮风挡雨的城堡,进去看看。”紫言向前方的小门走近,赛狂人和小白他们都按捺不动,谁知道这贸然出现的城堡好心的援助还是噩梦的圈套?
紫言走了几步,回头见他们都纹丝不动,大家都凸着一双大眼睛瞪着他。再笨的人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更何况,恰恰在这个时候,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紫言赶紧掉转身,面如死灰的奔回来,一边心有余悸的拍着胸脯:“你们几个太不够义气了,有危险也不通知我一声。”
小白顺势给紫言一火爆栗子,“你长个脑袋有什么用?不会思考吗?”
赛狂人注视着那道小门,从里面昂首阔步迈出的第一个人,她可认识他——楚河笙。他还是穿着她第一次见到他的那身行头,不过新戴着帽子,帽檐四面被轻纱遮掩,他的面容在里面若隐若现。是极其丑陋的那张容颜。
“别怕,是老朋友。”赛狂人手中的折扇潇洒的一划,露出扇面全景,那是一大朵鲜红欲滴的罂粟花。语气里却不乏嘲讽:“哟,楚兄,几日不见,你还是那么丑陋倾城?”
楚河笙瞪了他一眼,“你竟然没死?”却不理会她的肆意嘲讽。只是谦卑的弯下腰,貌似在等待城堡内重要的人似的。果不其然,不多时,一群身着黑衣黑裤手执钢刀士兵模样的人鱼贯而出,排成两列,大约走出了八对,终于,一个盛装女子款款而出。她穿着一袭粉红色的长裙,看质地,应该是最上层的缎子做成。裙子的领口,袖口,下摆还镶嵌着小朵的白色的罂粟花,外面罩着一件粉紫色的轻纱,缎子包裹着她玲珑有致的身段,轻纱增加了她的神秘。可惜,她的脸上,同样被一面轻纱掩盖。不过尽管如此,依然盖不住她周身散发出那股浓郁的温婉气质,以及一种与生俱来高贵。
赛狂人手中的折扇殊地合拢,罂粟花?可真是巧合。
那女子似把狂人这小动作尽收眼底,下巴对着站立一旁的楚河笙轻轻一点,楚河笙会意的点点头,向赛狂人走来。
“拿来。”
赛狂人向后退一步,活了两辈子,还从来没有人胆敢这么命令她。将折扇向后一藏,傲慢的抬起头,凝视着楚河笙的嘴脸:“休想。”
楚河笙轻哼了一声,一丝不屑从眼底闪过,只那么一瞬间,狂人感觉到自己置身于一片清风中,整个人的重量都轻飘飘的时候,手中的折扇已经被楚河笙不着痕迹的夺走。
“还来。”赛狂人清醒过来的第一反应就是摆出十八式的第一式,一个探手的动作,动作顿在半空中,优雅之极。
那戴着面纱的女子走过来,楚河笙将夺走的折扇毕恭毕敬的交到她手上,她连看都未看一眼,另一只手从折扇上抚过,折扇竟然即刻燃为灰烬。
“你——”赛狂人顿时气结,探手过去,那高贵女子纹丝未动,倒是楚河笙眼疾手快,一只手架住了狂人的招式。
“休要对公主不敬。”楚河笙恶狠狠的呵斥道。
狂人一怔,原来这女子竟有如此高贵的身份,难怪浑身散发出的气质也是如此的清新脱俗。
那女子用凌厉的眼神喝退了楚河笙,然后自己站到狂人的跟前,将狂人上下端详了个遍,然后唇齿轻启,好听的声音便从唇间倾泻出来:“作个交易,我毁了你的折扇,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如何?”
第三界?狂人心里一惊,莫非她知道她要去那里?
迟疑了一瞬,眺望着前方,路途漫漫,何时才能到达目的地?再看了一眼楚河笙,对方的来头不小,他们交过一次手,他有一颗灵珠护身,一定是颇有来头的异灵。若是有他们的协助,应该少走许多的冤枉路吧?
“怎样?”那女子的声音开始不耐。赛狂人思考的时间太长了吧。
狂人琢磨着天时地利人和各种因素,最后还是决定,与他们合作。可是,他们真的知道她要去哪儿吗?
那女子似乎再次看穿了赛狂人的心思,转过头吩咐楚河笙道:“吩咐下去,队伍从今天开始停止护驾,令他们速回陆洲。你,和四大护法跟我去第三界。”
赛狂人终于放下心头大石,一旁的紫言却轻声嘀咕道:“狂人,真的要跟他们一起走?不会有什么危险吧?他们可是有六个人,我们才四个人?”紫言举起四个手指,然后曲下三个,道:“更何况,关键时刻我们三个可不能派上什么用场?”小白和小舞连连点头附和,这回,意见难得一致。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狂人简短有力道。
就这样,精简后的队伍,只有十个人。一起向着沙漠的心脏出发了。
在荒野的沙漠跋涉了七天七夜,紫言小白小舞已经是筋疲力尽,沙漠气候的变化无常,一会烈日炎炎,一会飓风骤起,一会黄沙飞舞,折磨得他们口干舌燥,超负荷的行走,已经让他们体力透支。这几天,他们的话愈来愈少,赛狂人明显觉得,再这样下去,只怕到不了第三界的时候,她就损兵折将了。而且,狂人隐隐觉得,带路的楚河笙似乎有意绕着路,存心要她损耗元气。如果她的猜测没有错的话,那这可真是一件大意的疏忽。
“喂,姓楚的,我问你,还有多久到?”赛狂人终于决定开诚布公的和他谈一谈,如果他胆敢戏弄她,她定会——此时不是她的对手,先记下这笔账,日后再算。她赛狂人可是睚眦必报的人。
楚河笙走在队伍的最前头,许是他法力深厚,走了这几天,也不显半点疲倦,步态依然轻盈。倒是那高贵的公主,不适应这恶劣的环境,也开始不耐的催促起来。“这里的气候太恶劣了,你们一起做法,找到魔轴之门。”
公主发话,几个下人果真积极起来。各自拿出自己的看家宝贝,在沙漠中寻找魔轴之门。可能是各自的功力尚且单薄,几个人达成共识,围成一圈,手牵着手,嘴里念念有词,不多时,一圈红光从圈心直射出来,高达一丈有余,然后路线一转,横横的指向不远处,并在那里画下一个记忆圈。
赛狂人定定的看着这一切,魔法的高深莫测,让她内心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想到自己的对手可能就是这类有着高深莫测的魔法者,而自己单凭那些人界拳法,任凭形意拳厚积薄发、博大精深,在魔法面前,恐也是不堪一击。目光注视着红光束抵达的点,那里应该就是魔轴之门,亚父说过,在第三界,她就可以学得最上层的慈冥悲掌,到时候,或许她就可以摆脱这该死的自卑感。想到这,狂人的脸上绽放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欣慰。
“在那里?魔轴之门。”楚河笙中止了能量的输送,指着适才红光束画的圈,对那华丽高贵的女子惊呼道。
所有的人,都雀跃的欢呼起来。
“找到了,找到了。”紫言忘记了几天来的疲惫,精神大振的向那红色记忆圈奔去。还未走近,殊地,那红色记忆圈处的地面开始抖动,然后慢慢的供起一个土丘,起先是手指头大小的土丘,随后愈来愈大,变成一个欧式拱形的远门,门脊上,站着两只石雕的鹰。楚河笙走近沙门,轻轻的对着鹰呵了一口气,那鹰竟活了过来,对着他们点了个头:“欢迎各位光临第三界。”
紫言竟看傻了,傻愣愣的问:“啊!它们怎么活过来了?”
楚河笙鄙夷的瞪了他一眼,嗤之以鼻道:“这就是魔法,像你们这种资质平庸的凡人是学不来的。”
楚河笙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渐渐的转至狂人身上,分明是指桑骂槐。赛狂人操着手,不屑的瞄着他,摆出一副“小儿科,不稀罕”的姿态,倒叫得意洋洋的楚河笙无趣的吃了一个闭门羹。
“快进去,魔轴之门可不会打开那么久。”经过面纱女子这么一提醒,众人才积极的跨越了魔轴之门,当走在最后的赛狂人刚跨过魔轴之门时,说也奇怪,魔轴之门竟自动关闭了。放佛打开就是为着她一般。
狂人回眸看着魔轴之门渐渐的消失,因她记忆过人,魔轴之门在关上那一刹那,门后的黑色三角形按钮咔嚓一闪。狂人便知道,原来门后这众多按钮中,单单这黑色的按钮是掌管魔轴之门的。那么其它的按钮,必然也是通往其它地方的钥匙。
“赛狂人,还在磨蹭什么?”楚河笙见赛狂人远远的掉在队伍后头,对她的不合作很是嫌恶,皱起眉头,冷言冷语的嘲讽道:“有什么好看的,要不是看在我们公主的面上,你以为魔轴之门就会让你进来?”
赛狂人白了他一眼,这一路走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找机会消遣她,如果她还愚钝到去跟他计较口舌的输赢得失,那可恰好中了他的圈套。一旦他的一切都于她无关痛痒,那他不过是白费唇舌,自己跟自己过不去罢了。赛狂人是个心理战术的玩弄者,比魔法,或许她远不是楚河笙的对手,但是比心理战术,再加一个楚河笙恐怕也不是她的对手。还记得在五倾源的时候,如果不是她急中生智使用激将法叫楚河笙中途改变了杀她的注意,或许赛狂人就不会过得活色生香。
楚河笙瞧见了赛狂人眼底浮出的一抹轻蔑的讥讽,心里霎时很不是滋味。本来走得好好的,步伐却忽然乱了起来。赛狂人的笑意就更加深了。那面纱女子怔住了脚步,对楚河笙说:“你和一个凡女计较,不觉得自降了身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