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人的脑海里,殊地闪现出在上先宫亮剑的那一幕,若千寒的青峰剑,只有剑鞘,没有剑刃。
还想起了很久以前,若千寒用一口笃定狠决的声音说:青峰剑和归宗剑迟早要相见的。
如果,青峰剑便是苍穹剑,那么若千寒便是苍穹剑的主人。而魑魅剑,应该是无缺所属。上先说过,这两把宝剑,只配神族王裔的人拥有。那天,无缺没有展示他的宝剑,然而种种迹象看来,他便是魑魅剑的主人。
狂人望着归宗剑,一种说不出来的悲凉情绪,如果酒剑仙说的属实,如果她的推断成立,那么她就根本不配拥有宝剑,这剑,是若千寒给她的。他把自己的宝剑给她了,然后他的青峰剑,便不再出鞘。而她,恐怕从来没有发挥出苍穹剑的实力吧?
“酒仙,凡女,真的不配拥有宝剑吗?”狂人落寞的问。
酒剑仙见她十分难过,不忍再泼她冷水,道,“其实也不是这样,而是剑林的宝剑,需要召唤术才能把它们带走,凡女若是会召唤术的话,也许也能拥有剑林的宝剑。”
狂人望着远处,柳树上锈迹斑斑的宝剑忽然又光华灼灼起来,朝着她一个劲点头。狂人走近柳树,远远的望着这把粉红的可爱宝剑,问酒剑仙,“这剑和我有缘吗?”
酒剑仙走过来,宝剑却很快恢复锈迹斑斑的模样。酒剑仙道:“这把剑还未现形,它的主人可能还在晋阶的途中,只要它的主人修得召唤术。它便会发出灼灼光辉,我便也知道它是什么宝剑了。”
狂人一步三回头,念念不舍的望着那把宝剑,她太渴望拥有一把属于自己的宝剑了。
吃完饭,狂人情绪不高的拜别酒剑仙,酒剑仙十分不解,“不是还要酿酒吗?”
狂人虚脱的笑,“酒已经酿制好了,酒仙大可品尝。”
酒剑仙还是十分不解,“你不是还要咨询魑魅剑苍穹剑的事情吗?”
狂人笑道:“酒剑仙已经告诉我答案了。”
酒剑仙懵懂,狐疑道:“我没有说啊,你怎么知道了。”
“玄冥神帝乃苍穹剑主人,无缺神帝乃魑魅剑主人,酒剑仙,我说对了吗?”狂人信心十足的问。
酒剑仙脸色变得惨白,呐呐道:“完了完了,我透露天机了我要遭天谴了。酒,美酒,赶紧着喝吧。”酒剑仙赶紧跑到石桌边,端起每个碟子就喝了起来。
狂人便确信自己推断无错了。无缺,便是魑魅剑主人。
狂人带着火雁梅香,骑着幻龙离开了离恨天。
回到玄冥宫,若千寒令人为她们接风洗尘。还以为她们空手而归所以失落落寞,然而当若千寒亲眼看见狂人那双已知答案的眼睛时,若千寒的心里就彻底乱了神。“那酒鬼,不会真的告诉你了吧?”
狂人凝视着他,说不出是什么情绪。一个人,肯把自己贴身的宝剑赠予另一个人,他怎么能对她这么好?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她何德何能,值得他这么对她。
“为什么不能?”狂人好不容易收拾起悲侧的情绪,恢复一贯的玩世不恭。
若千寒捏着削瘦性感的下巴,疑惑的虚眯凤目,“他不怕遭遇天谴?”
梅香解释道:“公子,那酒剑仙为了品尝狂人的满汗全席酒,所以就无畏天谴了。”
火雁也道:“酒剑仙还说了,只要能品尝到狂儿的酒,就是天谴也值得。”
若千寒的脸色瞬间转青,直勾勾的瞪着赛狂人,“你都知道了什么?”
狂人道:“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也知道了。”
若千寒凑进赛狂人,忽然嫣然一笑,“想骗我?那你告诉我,苍穹剑和魑魅剑的主人是谁啊?”
狂人看着他,忽然道:“无缺便是我要找的人。”
若千寒的笑容僵凝,忽然臭骂道:“这个臭老头,什么酒品。简直就该死。”
狂人得意的瞥了眼若千寒,傲慢得跟只公鸡一样,“我还知道,苍穹剑的主人是谁。”若千寒的脸色逐极变黑,最后整张俊脸上笼罩着极重的冰霜。
“死老头,活腻了?”若千寒捏着拳头愤愤道。
赛狂人却吃饱喝足哼着小调回到了蛟龙殿。若千寒整个接风洗尘的宴会上,都闷闷不说话,备受打击一般。离开宴会后,若千寒径直去了离恨天。
茅草屋里,酒剑仙坐在地上,一身颓靡不振的样子。嘴里一个劲呐呐道:“骗人,骗人,什么满汉全席酒,根本就是骗人的。喝了不醉人,没有浓郁的酒香,哪里比得上玉壶春?赛狂人,你把我骗得好惨,你用这些个食材,研磨成了细粉,沾上泉水,便贴上满汉全席的标签,我怎么就那么傻啊?竟然被你骗得团团转?如今可好,我出卖了魑魅剑和苍穹剑,这可是至尊宝剑啊,主人若是追究起来我死一万次也不够啊!呜呜呜……”
酒剑仙愈想愈委屈,最后竟然嚎啕大哭起来。哭了个稀里哗啦后,忽然一道灵光劈中脑门,酒剑仙忽然跳起来,抹了眼泪,自言自语道:“我何不去求求师哥帮我?苍穹剑的主人一定会卖师哥的面子的,师哥可曾经是他的恩师啊?”
决定后,酒剑仙便火速出发,很快来到了离恨天的碧云峰上。碧云峰高八千八百八十八公尺,傲然挺立在云颠之上,看上去既威严又肃穆。酒剑仙落到山头上,远远的便看见茂密的森林中堆积着各种各样的石头神兽。还有的零散置于各处。森林里满是挂着神奇野果的果树,看起来都令人垂涎欲滴。酒剑仙爱不释手的摸摸这个,又摸摸那个,然后忽然嫉妒起来,“还是师哥这儿好,有这么多野果子吃,吃腻了还可以用他们来酿制美酒,这儿可比剑林舒服有趣多了。”
“你这厮不好好呆在你的剑林里,跑我这儿来做什么?”一个白影忽然从一颗巨大无比的梧桐树里钻出来,伸了伸懒腰,他头发胡子都白的发光,而且拖到地上,其实他个子也很高,人却瘦。与酒剑仙一对比,酒剑仙的丰腴和短小就更加被衬托出来。是个仙风道骨的老者。虽然可以从他的头发推算出他的年龄比酒剑仙甚至上先都老,可是他的容颜却光滑无皱纹,宛若一张童颜。
酒剑仙看到他,几乎整个人是扑了上去,扑到他的怀里便哭泣起来,“师哥,救我!”
原来老者便是酒剑仙的师哥,也就是别人常提的灵兽仙君。只因他管辖着离恨天所有的神兽,等着神兽的主人把它们召唤而苏醒过来。灵兽仙君和酒剑仙一样,他知道出世的灵兽都归了谁去,知道灵兽的攻击属性,晋阶属性,但是,他也不能透露这些讯息,否则同样是遭遇天谴的责罚。
见到酒剑仙如此失态,灵兽仙君就皱起了眉头,他这个师弟,虽然平日里贪杯些,但是不至于出什么大错。所以倒也令人省心。今儿却哭哭啼啼找他来,不值所谓何事。灵兽君搀扶起酒剑仙,无奈道:“进去再说。”二人一同钻进那颗巨大的梧桐树里。梧桐树的胸经,只怕有九百九十九公尺。里面的宫殿,布置得更是雅致不凡。酒剑仙穿过一个又一个不同功用的房间时,心里又升起了嫉妒之火,“师哥,你这儿真好。不但隐蔽,而且因有尽有。不像我的茅草屋,简陋不说,去了剑林的人谁都找得到我,唉,给我惹麻烦。”
灵兽君瞪着酒剑仙,开始截他的短处:“是谁要广结人缘以酒会友的?茅草屋建在那么明显的地方不就是你想有人陪你喝酒吗?怎么,出漏子了,开始反悔了?”
酒剑仙嘴角抽了抽,要哭不哭道:“师哥,我……高估了我的定性。今儿我输在一个丫头手上,我泄露天机了。”
灵兽君看他楚楚可怜梨花带雨的模样,实在忍不住笑了。有丝幸灾乐祸道:“你就该有今天,要不然你不会吸取教训的。就该遭天谴……说吧,泄露了什么宝剑?”
酒剑仙可怜巴巴的样子,欲言又止,“师哥,你会帮我的吧?”
“快说,别婆婆妈妈的。”
酒剑仙这才挤出几个字,“魑魅剑……”
灵兽君全身一顿,“你……”气的无话可说。
酒剑仙颤巍巍的撇了他一眼,又畏畏缩缩的挤出几个字,“还有苍穹剑!”
灵兽君蓦地指着他,发飙起来“你,无可救药了。准备遭受天谴吧。那可是两把至尊宝剑,你出卖他们的主人,无缺绕不了你。就算无缺魔性未成饶了你,可是我那徒儿,他却绕不了你。”
酒剑仙扑通一声跪在灵兽仙君的面前,“师哥,你帮帮我吧!你素来疼爱玄冥,他会听你的话。你替我跟他说说好话吧!”
灵兽仙君却道:“休想。我那徒儿鬼灵精怪,我若求了他,只怕这辈子都要被他牵着鼻子走,到时候这离恨天的神兽,他想送谁就送谁,那我岂不亏大了。”
酒剑仙便坐在地上捶胸顿足的嚎哭起来,“死了死了,这下等着被天雷劈了。师哥,你我情同手足,到时候我死了还求你帮我寻个好地方葬了我,可千万记得寻找人多人点热闹一点的,我好与人喝酒。”
灵兽君瞪着酒剑仙,斥责道:“你……狗改不了吃屎。还没吸取教训啊?”
酒剑仙无赖道:“师哥,我活了这么长的时间,就败在了赛狂人那丫头手上。你说我死都死了,她和我阴阳相隔,我干嘛要买个教训活受罪?只要她不来,我的定性就不会被破。哎呀,这丫头,就一丫头骗子。”
就在酒剑仙与灵兽君闲聊时,宫殿忽然振动气来。酒剑仙从地上弹跳起来,道:“不好不好,天雷,一定是天雷来劈我了。”
灵兽君竖耳聆听了一会,白了小题大做的酒剑仙一眼,道:“不是天雷,是我碧云峰所有灵兽出洞,犹如万兽奔腾。所以才会振动到我的宫殿。”
酒剑仙狐疑的问,“万兽出洞?今天什么节日?不是万兽节啊?”又十分认真的掐指推算起黄历来。
灵兽君道:“他来了。每次他一来,我的碧云峰就会被他惊的乌烟瘴气。”一边摇头叹气一边却向外走去。
酒剑仙怀疑是天雷驾到,赶紧撵上去乌龟一般缩在灵兽君身后。一边紧张的四处张望。
灵兽君回头瞥了他一眼,再次安抚他,“别紧张,是我的徒儿来了。”
酒剑仙顿时吓得面如土灰,巴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急得如尿急的顽童,耍泼起来,“师哥,这儿有没有藏身的地方,我可千万不能被玄冥见到,见到他我没法交差啊?”
灵兽君想了想,道,“可是我那徒儿来这儿比上自己的家还随便,我哪里找个地方给你藏身?”
酒剑仙一副要哭的模样,“师哥,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灵兽君被折磨得十分无奈,只好指着角落里一个陶瓷罐,“你钻进去吧!试试运气。”
酒剑仙见那陶瓷罐十分娇小,想到自己胖硕的身材曲在里面一定十分难受,遂有些犹豫。然而,玄冥的天籁之音却飘然而至……
“老头!”
酒剑仙吓得面色惨白,赶紧钻进陶瓷罐。
说时迟那时快,玄冥推门而入。灵兽君才摆脱一个惹事精如今又迎来一个混世魔王,实在提不起劲来。有气无力道:“怎么,良心发现,忽然怀念师父的好了?”
若千寒穿着白如雪的长衫,腰系碧绿翡翠,外罩一件墨绿绣花的绸衣。额际墨绿宝石更显得霸气十足。然而,若千寒却十分随意的脱下罩纱,一身更显得精神。然后孩子气的凑上前,冲灵兽君行了一个大礼。一边玩世不恭道:“徒儿给师父你老人家行礼了。”
灵兽君却半是讥讽半是慈爱的笑道:“老头我怎么担当得起,起来起来。”
若千寒行了礼便四处张望,然后意味深长的问,“老头,怎么就你一个人?”他肯定酒剑仙藏在某处,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所以不敢出来见他。
灵兽君装模作样道,“咦,你不是来看老头我的?这里一向只有我一个人,你不知道吗?”
若千寒不羁笑道:“我还以为漫漫长夜,你老人家已经寻了个伴,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孑然一身。你可需要努力了。”一边说一边四处翻箱倒柜。
“你找什么。”灵兽君拿起一个小木块又开始雕刻起来。
若千寒瞥了他一眼,走近来夺了他的小木块,“你又在雕刻小人?你这老头一天怎么那么闲啊?你要时间多就帮我多多训化我的神兽,他日我用的着。”
灵兽君白了他一眼,“我除了训化它以外总得吃饭睡觉打个盹吧?”
若千寒孩子气的笑起来,“你是神仙,不需要吧。”
灵兽君忍无可忍道:“你是怕把老头我快活死了吧?你这魔王。成天竟体谅那丫头,你要对我有对她一万分之一好我就可以含笑九泉了。”
“徒儿不是怕你含笑九泉所以不敢对你好吗?”若千寒顺手推舟道。
灵兽君气结,夺过小木块又开始描绘起来。若千寒望着那小人,再次气呼呼夺过来,“你干嘛又刻我?”
灵兽君道:“我这叫居安思危,我怕你情场失意再来个举剑自刎,到时候身体残缺不是正好将我的小木人派上用场吗?”
若千寒脸色就不好看了,“谁说我情场失意了?”
“那丫头想着方儿寻找魑魅剑的主人,她可从来没有对你这么上心过吧?”
若千寒更加生气,扯开嗓门就吼道:“那个酒鬼呢?他在这儿是不是,他来得正好,我正找他呢?”
酒剑仙听到若千寒的话吓得大汗淋漓,更是大气不敢出。灵兽君道:“他不在这儿。你来晚了,他刚走一步,不信用用你的神算指。”
若千寒全然不信,可是他才懒得用神算指呢,那样很耗体力的。“我知道他藏着呢。不出来我坐在这儿慢慢等。这酒鬼,一天不喝酒就全身痒,我赌他个一年半载的,看他出来不出来。”
灵兽君无可奈何的摇摇头,眼底却染上激赏的笑意。玄冥总有办法,用最轻松的代价获得他要的结果。
那酒剑仙一听,心里暗暗叫苦,一年半载不吃肉不喝酒,比杀了他还难受。
灵兽君漫不尽心的问,“你找我的师弟,他得罪你了?”故意试探他。
若千寒白了他一眼,心里暗暗好笑,你们明明一伙的,还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看我让你们原形毕露。“得罪?谈不上?就是觉得大家旧友一场,赶来通知他,今儿午时有顶级的混元天雷降临,让他早做准备,有点空余时间为自己准备一场像样的后事。”说得及其认真,不得不说,若千寒的演技特好。
灵兽君雕刻木人的手停滞了下,意识到若千寒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他赶紧装得若无其事的继续雕刻起来。然后,又问:“他做什么错事了?要遭此罪?”
“听说是出卖了上先的岳阳剑!”若千寒不太确定道。
酒剑仙再也憋不住了,自言自语道:“我没有出卖岳阳剑啊?”
若千寒望着陶瓷罐,灵兽君闭目,叹了口气。还是被这混世魔王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到了。若千寒春风满面的走到陶瓷罐面前,自言自语道:“这陶瓷罐特雅致,老头,送我可好?”
酒剑仙吓得赶紧缩成一团,寻思这玄冥究竟是发现还是没有发现他,他要不要出去?
灵兽君问:“你拿去做什么?不过一个破陶瓷罐。”
若千寒奸邪的笑道:“用天雷劈一下,或许是上好的陶土,我想作其它之用。”想了一下,道,“我想把这陶土铸进我的青峰剑里,或许光泽度更亮些,你说呢?”
酒剑仙一想到自己被天雷劈成粉尘,还要被铸进剑里,成天打打杀杀,再也沉不住气了,化成一缕青烟钻出来,大口大口的呼了几口气,然后看着正诡笑的若千寒,一脸丧气样,哭腔道:“玄冥,我的小祖宗,你就别折磨我了。是是是,我是不小心出卖了苍穹剑,可是我是无心的嘛?谁让那丫头太鬼了?她不但用美酒……切,什么美酒,就是假酒糊弄我,还骗我说你也曾经被那美酒喝醉过,你想,我肯定会心动啊?这不,一心动就没节制了,就不小心把魑魅剑和苍穹剑一起给出卖了。玄冥,你行行好,别拉我去让混元天雷轰我,我怕……”
若千寒白了灵兽君一眼,谴责意味十分浓厚。灵兽君赶紧垂下头,这混世魔王,知道他伙同师弟骗他,待会只怕又被他讨了大便宜去。
“老头,你对徒儿我愈来愈忠诚了?”若千寒却偏偏不放过他,走到灵兽君跟前懳黠的笑道。
灵兽君双眼一番,指着酒剑仙,道:“你这厮跑我这儿来也不打个招呼,你害我被玄冥冤枉。你想害死我啊?”
若千寒嘘一口气,那么爱表演就由着他们吧。反正看戏的不累就行。若千寒惬意的躺在长凳上,闭目养神起来。酒剑仙和灵兽君面面相觑,这戏演下去也没人看啊。
若千寒睡意浓浓道:“要是演完戏还有精力的话顺便查一下天洲律,我想知道窝藏该被天谴的罪人应该受到何等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