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吧!”司徒颜抗拒地躲了一下他的触碰,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就往下滑了下。
祁睿黑湛湛的眸子流转在她冷淡的面孔上,唇角微动,想将那碗汤药的事情解释清楚,不过,他现在又不能说,进宫后父皇总是要问的,若是他知道他们没避孕,还指不定会再出什么幺蛾子呢。
他掂量一番后,还是没有解释。
司徒颜虽然是怀疑他的,可是哪个女人又说能一下子就心凉了呢,她心里其实是存了一丝的希冀,希望他能和自己解释一下,这样至少会让她觉得他多多少少还是在乎自己的。可是最终,他什么也没说,令她心凉的透透的。
祁睿搭在她肩膀上的手还是放下来了,没有人愿意用热脸去腾别人的冷屁股,更何况是天之骄子的他呢。而且,他有些觉得司徒颜太武断了,什么时候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就不去想想他是那种人吗,相处那么久,她对自己就是没有信心,是从心底里压根就不相信自己,一怎么着就全凭自己喜好,要什么休书,他就不明白了,从她还没嫁给自己就说什么休书,到现在,还在提,在她的心里自己就那么可有可无?心性儿太高,太有注意,这可不好,说什么他也要磨磨她的气性,也让她感觉到自己的重要性,要学会讨好自己,而不是自己一味地去看她的脸色。
这么一想,他的脸也冷了下来,和司徒颜之间渐渐地隔了开。
男人身上冰冷的气场很强大,天生的王者,与生俱来的贵气一下子就将他和普通人给拉开了。司徒颜微微侧目,看着他坚定又冷漠的眼神,缓缓地垂下了头,嫣红的唇角边挂着一丝的嘲讽,她是在笑自己傻,自己蠢,并不是一路人,却像一只飞蛾一般被灯火蛊惑扑了上去,粉骨碎身。
马车滚滚,半个时辰后停在宫门前。
“主子到了!”清风的声音传来,祁睿躬着身子下了马车,司徒颜看了眼他拒人千里之外的背影一眼,提着裙摆也下了马车。
“王妃,在宫里要小心一点!”绿儿替她拉了一下披风,忍不住嘱咐一声。
司徒颜轻轻点头,看了她一眼,而后眼神就落在碧儿身上,朝她使了个眼色,碧儿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悄悄地点了下头。
而这时,祁睿已经带着清风往宫门而去,绿儿看着远去的身影,有些诧异,“王爷怎么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怎么都没等王妃,也没关心王妃!”
碧儿心思灵活,联想到自家主子早晨喝的那碗汤药,想着俩人肯定是产生了隔阂,心里顿时有一阵的慌儿。
“王妃,结果还没有出来,您可不能王爷生分了,否则,王爷心里对您有了意见以后不好修补这个关系!”碧儿在自家主子身边小声地说了一嘴。
司徒颜眉眼间便拧巴了起来,不管结果出没出来,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修补不起来了。他,或许已经厌弃了自己。
“我也要进宫了,你们各自小心点!”司徒颜拢了一下披风,转身也往宫里走去。
“跟过来了没有?”祁睿双手背在身后,和清风俩人一起北辰宫方向走,因为身后迟迟没听到小女人应该有的脚步声,所以忍不住问清风。
清风回头看了一眼远在天边的女主子,轻声道,“王妃刚进宫门,还没跟过来!”
“女人真是慢!”出口的语气重了许多,也是难得的没有耐性,这听在清风的耳朵里觉得十分的诧异。
“主子,您不是挺喜欢王妃的吗,现在怎么会这么冷落她?”清风微抬头看着他冷峻的侧脸问道。
“你知道什么叫蹬鼻子上脸,什么叫恃宠而骄吗?”祁睿精明的眼眸中全是打算,“她仗着本王喜欢她,就对本王甩脸子,完全不将本王放在眼里,冷落她几天,让她知道这睿王府谁最大,收收性子伺候起本王来会更合心意!”
清风拧了一下眉头,他怎么觉得自家主子喜欢的就是这样的王妃,因为不讨好,所以个性,才更吸引住主子的目光,若是和其他世家小姐一样,见着主子诚惶诚恐,或是费力讨好,不见得能入眼吧。
当然,他还没蠢到将这些话说出来,主子的闺房之乐,他一个下人掺和什么。
皇宫真的很大,司徒颜进了宫门后,一步也不敢停,一直远远地跟在祁睿的身后走,生怕自己脚步慢了看不见他的身影,这么一直跟着一直跟着,不自觉地走了很久很久,就这样一个像样的宫殿也都没瞧见,她也知道离行礼的地方还远着呢。就是可怜自己昨晚是头一夜,走的太久太久,下半身更是不舒服疼的厉害。
“早知道就不拦着他请一个大夫了。”司徒颜抬起厚重的衣袖轻擦了一下脸颊,心里十分的后悔,什么脸面不脸面的,还是身体最重要。唉,只可惜自己懂得太晚,现在吃了苦才有些明白。
前方的道路还在继续,大约走了一个时辰,她才看到祁睿和清风进了一个宫殿,心内稍稍缓了口气,也顾不上身子的不适,提着裙摆往宫殿小跑。靠近宫殿,就有侍卫传话,“睿王妃到!”
司徒颜连忙调整自己的呼吸和衣饰,走入宫殿后,按照章嬷嬷教的规矩仰头挺胸走路,只眼睛垂在地上不敢乱瞄。
“睿王妃您可算来了,皇上都等您半天了!”李公公笑容满面地为她引路。
司徒颜不敢乱说话,只对他报以微笑,而后在他的指引下进了殿内。
殿内,嘉元帝和祁睿正坐在软榻上下棋,俩人旁若无人,在她进来后也没抬头看她一眼。
司徒颜不敢怠慢,只按照宫中规矩对嘉元帝行跪拜礼,头抵在地面上,“儿媳司徒氏拜见父皇。”
嘉元帝和祁睿都很专注地下棋,谁也没有鸟她一眼,司徒颜自然不敢起身,身子躬着俯首跪在地上,一声都不敢吭。
一盘棋下了良久后以祁睿的胜利才接近尾声,嘉元帝输了却没有任何的不高兴,反而比自己赢棋还要兴奋,“睿儿棋艺又见长啊,不过半个时辰就将父皇打了个落花流水。”
“是父皇让着儿臣,儿臣才赢的!”祁睿神色淡淡,虽然和嘉元帝说着话,一双眼睛还是不由自主地瞟到了还跪在地上的小女人身上,其实心里真的是很心疼的。
她是初ye,身子自然会很不适,进宫的路很漫长,就是一个身强力壮的人走下来都会腿脚酸疼,更何况是她经历过一晚的人。原本他是有安排软轿的,可是因为一时的气愤,便让清风给撤了,他是想让她主动给自己一个示弱的眼神,哪怕就是一个眼神,他就让人接她进宫少受些苦,但是她没有,这样他又怎么会主动地去关心她呢。
嘉元帝摇头,看着他的目光十分的慈爱,“父皇还真没有让你,是父皇老了,睿儿长大了。”
他说自己老的时候并没有任何的伤怀,只开心地笑着,还拍了拍祁睿的肩膀。
一旁的李公公看司徒颜跪在地上太久了,心里有点心疼她,便笑眯眯地开口,“皇上,王妃娘娘还真是一个实在人,您和殿下下棋,她为了不打扰您二位,便一直跪在地上没起身。”
嘉元帝这才将目光放在还跪在地上的司徒颜身上,精明的双眸锐利,掷地有声地开腔,“什么实在人,依朕看啊,就是呆脑袋不灵光,见朕和睿儿下棋,要是一个机灵的早就起来自己找地坐着去了,哪里会这么碍眼。”
司徒颜放在地上的手指不由得蜷缩了一下,她暗暗地咽了一下口水,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继续匍匐在地听命令。
“起来吧!”嘉元帝淡看了她一眼,轻声道。
“谢父皇!”司徒颜道谢,缓缓地从地上起身,可能是跪在地上的时间有点久,她的腿有点麻,站起来的时候还摇摇晃晃了好一会儿。
嘉元帝这时一边抚摸着棋子,一边看着祁睿笑,“睿儿,你也娶了正妃了,后院是不是也要添一些新人了,我们皇家最讲究的就是热闹,妻妾成群,这样才符合你嫡子长子的身份嘛!”
这一瞬间,司徒颜的心就像放在油锅里煎似的,疼的滋滋的,她垂着头,努力地克制自己,连指甲嵌进自己的肉里都感觉不到疼。
“恩,父皇做主吧!”祁睿淡淡地撇了司徒颜一眼,手指随意地拨拉了一下棋子。
他不是说今生只会娶她一人的吗,不会再娶别的女人吗?
祁睿没拒绝的话,又给了她当头一棒,这时,她心里有一种被欺骗的愤怒,他真的骗了自己,他骗了自己。
嘉元帝听到他没反对,脸上的表情欣喜若狂,刚刚他真的只是随口一说,这件事情他无数次地和儿子说过,没有一次他同意的,这一次居然同意了,怎么能让他不惊喜。
“睿儿,你答应了是吧!”嘉元帝说着,就朝李公公指去,“去拿各府千金的花名册,让殿下好好地挑挑,睿儿想要什么样的女人,父皇都给吾儿娶回家去。”
“是,奴才这就去找!”李公公侧目看了一眼神色恍惚的司徒颜,忍不住又叹了一声,心里对她还真是万分的同情,大婚的第一天,居然要在这里亲眼目睹自己丈夫选新人,这还真是残忍啊,他暗暗摇了摇头,便去找嘉元帝需要的花名册了。
“父皇,此事回头我们再议。”祁睿扔下手中的棋子,从软榻上下了去,“宗亲一早就等在了祠堂,我们新婚不好让他们多等,儿子就先带司徒氏去拜祭祖宗了。”
说完,他没等嘉元帝说什么,走到司徒颜身边,拉着她的手就出了大殿,只留下一脸懵逼的嘉元帝。
出了北辰宫,祁睿就将司徒颜的手放开了,而后侧身凝视着她略略有些惨白的脸儿,低声问道,“脸色不好,不舒服?”
男人的气息扑散在她细嫩的脸颊上,她往后退了一步,而后抬头迎视着他的目光,唇角缓缓勾起,“并没有,我很好!”
将自己的脆弱暴露在一个一直存心利用自己的人身上,会更容易被人抓住弱点吧。
这一刻,失去所有的司徒颜只想要尊严。
她的坚持看在祁睿的眼睛里,就是苦没有吃够,完全不知好歹,看来,还是需要再雕琢雕琢。
“本王看你脸色不好,想来身上是有什么不适!”祁睿黑湛湛的眼眸将她浑身上下扫视了一遍,开口道,“本王是天之骄子,身子尊贵,可染不得什么病,这样吧,为了避免你身上什么病症传到本王身上,从今以后你就搬离朝夕阁,改住西苑,本王让秦勤在那里给你挑出一处好的,让你将养身子!”
“恩,好!”他话说的这么明白,司徒颜心里又怎么会不明白呢,他这是要把她打入‘冷宫’了。
婚前将她视若珍宝,大婚后便将她弃之如履,他的变化还真是大,一下子将她推入深渊,从此翻不过身来。
祁睿怎么会没看到她双眸中泛起的晶莹的泪花,他微微一顿后,连忙别开了脸,怕自己会心软。
“跟上!”男人冷漠的话传来,司徒颜又使劲地抠了下手后迈动脚步跟了过去。
气魄恢宏古色古香的祠堂,古木参天,松柏森森,幽静庄严肃穆。司徒颜一踏进去,就闻到了浓郁的檀香味和香烟味,耳边是沉穆的诵经声,她很快就融入了它的气氛,像个信徒似的,虔诚端肃起来。一路走来,满目都是端肃的男子,老老少少都有,最小的也还是个婴儿,成年者身着绣着繁缛花纹华贵的衣裳,和祁睿穿的官袍差不太多,她猜想他们可能是皇家的宗室,司徒颜也不敢乱瞄乱看,虽然好奇,也只是微微抬头瞄了一眼。祁睿在她身边提醒,让她跟着他一同进祠堂,进去后,他们跪在蒲团上,行了繁缛的跪拜礼,尔后侯在一边伺候的公公就将燃着的香递到他们的手上,他们一起将香插在牌位前放着的香炉里,司徒颜瞄了一眼,老长的一个封号后面写着皇后两个字,她才知道这一次他们跪拜的是祁睿的生母。
这边他们行完礼了,没有立即走开,等了一会儿,嘉元帝进来了,都进了祠堂,由他带走,一群人对着一些的牌位又是一通的跪拜!
行完礼后,嘉元帝邀请宗室去太极殿坐坐,祁睿自然是作陪的。
司徒颜杵在祁睿的身边自然是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时,他招呼来一个宫女,“带睿王妃去凤祥宫。”
“是。”宫女应下就为司徒颜引路,司徒颜毫不迟疑地跟着宫女走了。
她们出了祠堂后,一路往凤祥宫走,宫女很健谈,一路上都在和司徒颜找着话,她也知道了这位宫女便是祁睿早先说的婧儿。
俩人走了有一截路,忽然一个宫女窜了出来拦住了她们的去路,“奴婢菊儿参见睿王妃娘娘。”
司徒颜和婧儿诧异地看着眼前叫菊儿的宫女,微顿后,司徒颜开口问道,“你可是有什么事情?”
菊儿抬头往了司徒颜一眼,道,“奴婢是宜和宫的宫女,现在奉我家荣妃娘娘之命邀请睿王妃娘娘去宜和宫坐坐。”
“荣妃?”司徒颜诧异地看了婧儿一眼,她和荣妃根本就不熟悉,她干嘛邀请她去坐啊,再说,她去了和她说什么,这么尴尬的事情,她可不愿意做。
“菊儿姑娘,我可能去不了宜和宫。”司徒颜拒绝了荣妃的邀请,将话说的十分的柔和,“我身子有些不适,王爷特意关照要我好好休息,不能连累了宫里的人。”
菊儿可怜巴巴地看着司徒颜,道,“王妃娘娘,菊儿只是一个奴婢,主子有令让奴婢请您入宫一叙,若是奴婢没请您过去,就是没办完差事,到时候娘娘不会饶了奴婢的。”
司徒颜为难了,她并不想和宫里的人有任何的来往,现在这个叫菊儿的丫头却给她出了个难题,她要是不去好像还把她推入了火坑里,这让她如何是好。
就在她为难时,婧儿煞有介事道,“王妃娘娘,您不知道宫里的这些主子看着都挺和蔼的,实际上都特别的狠,若是奴才们办不好差事,搞不好真是要被打个半死的,这丫头也可怜,要不您就去宜和宫看看?”
婧儿话都说到这里了,司徒颜也不好推辞,微顿后也便点了头,随着叫菊儿的宫女往宜和宫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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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妃居住的宜和宫,真是另有一番滋味,院子里花团锦簇,鸟语花香,挂着很多不知名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很是热闹,还有一片小小的池塘,远远地,司徒颜便瞧着荣妃和程思琪一脸笑容地往池塘里扔着食。
司徒颜在宫人通报后,就进了宜和宫,瞧见了美人侧卧,临水嬉戏的一幕。
“颜儿啊!”荣妃在瞧见司徒颜进门的那一刹,就丢下了手中的鱼食,笑容满面地迎了过来,很是热络,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很近呢。
“臣妾给荣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司徒颜笑容浅浅地对荣妃行礼。
荣妃将司徒颜掺起来,亲亲热热地拉着她的手,说,“你可真是太见外了,本宫是你姨母,咱们是一家人,都是一家人来姨母这里没有那么多的规矩,这样就生疏了不是!”
司徒颜笑着,将话说的十分的圆满,“臣妾和娘娘心近,不怕因为些规矩就和娘娘生分了。”
荣妃眉眼带笑,很享受她的这句话,附和说,“对,我们心近!”
还心近,也不怕闪了自己的舌头!
程思琪冷漠地瞥了司徒颜一眼,抓着一把鱼食就扔进了池塘里,借此来表现着她心中的不满。
“思琪,你颜表妹来了!”荣妃笑着睨了思琪一眼,又回头抓着司徒颜的手说,“刚刚你表姐还问起你呢,说你怎么还不来,怕你饿着,一定要本宫多准备点饭菜!”
司徒颜呵呵地笑着,当然心里也在呵呵,思琪是什么样子的人,现在她心里跟明镜似的清楚的很!
思琪被自己的姑母提到,自然不能再对司徒颜视而不见了,她放下手中的鱼食,走到她们面前,对司徒颜笑道,“都快中午了,就在姑母这里用点膳吧。”
司徒颜笑着看了一眼婧儿说,“王爷预备了膳食,嘱咐臣妾一定要和他一起用。所以,臣妾不好在娘娘这里用!”
“这样啊!”荣妃轻笑道,刚准备开口,就有一个公公进来了,他开口说,“娘娘,皇上和诸位王爷在太极殿吃上了,让您别等他!”
荣妃问道,“睿王也陪着吗?”
公公点头,“回娘娘的话,睿王也在!”
荣妃说,“行了,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公公应完就走了。
荣妃笑盈盈地看向司徒颜,“睿王抽不开身可能不能陪你了,就留在姨母这里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