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小贼。”本来还僵硬着站在原地的司徒谨听见绿萝的话语,只觉得怒火直冲胸臆,像是要喷薄而出,愤怒开口。
“想必你就是王府里的大公子吧。”虽然脸上脏兮兮的,身上的衣服却不是一般仆从之子能穿的,她擦干净了手,慢慢往他面前走来肯定说,长发只用发带随意扎在脑后,如画的眉眼因着逆光的原因,有些半明半暗看不真切,明明清爽简单,却美不胜收。
比府里那些戴着假惺惺面具的女人都要来的漂亮,身上也没有乱七八糟刺鼻的脂粉香料味,司徒谨在心里说。
可这个长得好看的人声音清脆如冰玉相击般好听,说出的话却让人难堪。
“大公子说自己不是贼,那我想想问问大公子‘用人物,须明求;倘不问,即为偷’是何意?”
“我没学过。”涓涓如流水的声音流进他心底,司徒谨只觉得满腔怒火都烟消云散,他也从刚刚张牙舞爪炸毛小猫变得低落。
“没学过?”三岁启蒙的弟子规,府里的大公子也已经九岁了吧,竟然没学?她看着面前的小孩,头上的发髻有些散乱,外面的衣服倒是瞧着是好料子,可在这深秋的季节却略显单薄,小孩瘦瘦小小的站在那里,黑沉沉的眼睛看不出丝毫情绪。
太子府的大公子,乃是先太子妃所出,资质鲁钝,贪玩好耍的名声传遍京城,连太子都曾点评不堪造就。
据说太子妃虽然还未做母亲,却本着一腔慈母心肠好好对待这个继子,继子达到开蒙的年纪后更是亲自上门求了大儒做他的老师,连武艺也是让她家任禁卫军副统领的亲戚上门教导。
可大公子太过顽劣,教过的先生都纷纷请辞,以至于现在出名的大儒看见太子妃上门都要避不接见。
在苏碧的记忆里,指婚前夕特意被叫进宫里,当着太子太子妃的面,太后很平淡地说太子年纪不小,膝下尤无合格继承人,需要广纳淑女诞下子嗣以便挑选继承人,轻描淡写拍定了她入府做妾的命运。
对于苏碧而言,这段记忆是痛苦的,她深深深深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在太后强大的权势下,她的姨娘寄托于她以后嫁个进京赶考举子或是耕读人家做正房娘子的希望化为泡影。
而现在,她却看出了一丝苗头,就连在太后这个皇室最高地位的女人眼里,大公子也不过是个隐形人,不值得培养。
捧杀。
她脑中瞬间划过一个词语。
太子妃好高的手腕,大庭广众之下努力为继子延请大儒博得一个贤良大度的好名声,而暗地里养的这个孩子懵懂无知,空有一个嫡长子的名声,但压根构不成她以后孩子的威胁。
这些大家族精心培养出来的嫡女,这些当家主母优雅贤淑的外表下,有的是养废一个孩子的手段。
想到这一点,她眉头轻蹙,乌黑的瞳孔中有两簇火在燃烧,舒家后院干净,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可她自小跟随母亲出门,也听说过一些事情的,不过,不论听多少次,她都觉得愤怒,尤其是对孩子下手的。
眼前这个长得像仙女一样的姑娘也讨厌他呢,司徒谨对于人的情绪想来敏感,很轻易捕捉到她的怒火,双手更是紧紧握成拳,直把手指握的生疼,拽在手中的馒头也在不知不觉中被捏变了形。
“大公子,你是想把馒头捏小了我就看不见了么?”她看着面前扁着嘴不做声的小孩,忍不住心软地抬手摸了摸他翘起的头发,没曾想手感还不错,拉了他在桌边坐下,用干净帕子蘸水擦干净他的手,这才露齿一笑,如冰花沁人心脾。
“虽然先生没教我,我知道你说的那句话的意思,来你房间偷偷拿东西不告诉你是错的。可我真的太饿了。”他看着她轻扬的嘴角,心里不愿这个像仙女一样漂亮的姐姐误会他是会偷东西的坏孩子,鼓足勇气说道,肚子也跟着应景地叫了几声,他脸刷的涨红了,手足都不知道往哪里摆。
“好了,先吃饭吧,我这里没什么好菜,既然大公子来到我这里,就将就用一餐吧,吃饱还是没问题的。”她忍不住又揉了揉他的头发,看起来一脸冷酷的小孩竟然有一头柔软的发,软的她心也跟着一塌糊涂。
司徒谨小心的瞄了瞄她,见她真心实意请他吃饭,于是不再客气,开始大口朵颐起来,末了又觉得自己这样不太好,进食的速度也稍微慢了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