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一连发生了这么多事,连太子妃都小产了,阖府的下人们也都夹着尾巴好好办差,就怕一个不小心就落得一顿挂落。
然而没过几日,董承徽就因为身边侍女举报她禁足期间私自外出,被太子妃直接贬为侍妾,泯然于群芳园众多绝色胭脂中。
这次的事情太大,就连苏碧也听说了,她吩咐绿萝约束整个冷清院的侍从减少不必要的外出,也不准在院里谈论,只是,却依旧控制不住自己微微颤抖的手,胸口也有一种窒息的疼。
这一刻,她想起了很多事情,似乎人总是这样,温馨美好的东西总是忘得特别快,到最后,在记忆里刻下重重痕迹的,只是那些苦涩痛苦到不愿触碰的片段。
她想起她在冰冷的水里挣扎,肚子里的骨肉随着血水流出时,她整个人空荡荡的疼,却再也想不起最初对昭帝动心的时刻,也想不起昭帝年轻时吸引的她思之欲狂的眉眼。
“女人多了真是可怕,往日里看着府里都是花团锦簇,其乐融融,却不知道私底下人心的丑陋。”她看着窗外纷飞的小雪,风有点大,吹得她眼睛发涩:“就是可怜了那个无辜的孩子,但愿他下辈子生在个普通人家,平安顺遂一声。”
“姐姐。”司徒谨停下笔,有些担忧的道,不明白姐姐为那些不相干的人有什么好感伤的,没得伤了自己的身子。
“男人总是左一个右一个娶回去,众美在侧好不得意,却偏偏还要女人个个对他死心塌地,友好相处,偏不明白,心只有一颗,要怎么分,世间之事,不患寡而患不均。”她轻嘲,黑眸沾染了雾气,像透亮的宝石,凉幽幽的:“或许他们知道,但敌不过自己的色欲,有了这些悲剧,他们也难逃责任。”
“姐姐说的对,以后我就绝不二色。”司徒谨想到自身,语意深晦,他以后定要娶喜欢的女子白头偕老,所出子女也定是他们爱的结晶,他们共同的珍宝,他的家里,再也不会有如他这般不被期待的孩子。
“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你又不懂。”她勉强笑了下,眉宇间有淡淡涩意:“阿谨,姐姐不舒服,去休息下,你自己写吧。”
“我懂。”他看着她落寞的背影,倔强道。
伤感来得快去的也快,一觉醒来,她就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没心没肺。
而太子妃的伤痛却没有那么容易抚平,虽然张良媛已经死了,但想到她无缘的爱子,她在漫漫长夜里也辗转难眠,尤其是太医说她小产伤了身,想再有孕还需仔细调养,更是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头发也掉了大把大把的掉。
董承徽因着是透露给张良媛消息的人被她打入尘埃,这辈子别想起来,还有谁参与了的,苏氏才进门,又一直避宠,没有根基,不大可能;梅氏每次侍寝后的补药都喝得一滴不剩,连里面东西换了都一无所觉;李氏也一向不问世事关门过日子,看起来谁都不像,可她谁都怀疑。
她近乎是自虐般地寻找这几人的破绽,雪琴等几个侍女都苦苦哀求她要保重身体,可她停不下来,一停下来就会想到她的孩子,然后就是难以遏制的心疼。
这个新年,太子府注定是一片惨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