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换了一身孝服再走进甘泉宫,曾经温暖如春的正殿如今却失去了生机般,阴冷的厉害。
他一步步走进去,往正中停着的棺醇。
“豫王殿下,皇上他一直都惦记着你,皇上,您看,豫王殿下来看您了。”跪在一边的德海抬起头来,满脸憔悴不堪,比起去年见到的时候老了五岁不止,看着他走近,德海忍不住痛哭失声。
他的手颤巍巍的伸出去,终于触到了冰凉的棺盖,脑袋里像是灌满了浓稠炽烈的岩浆,让他迷迷糊糊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他终于咬咬牙,推开了棺盖。
皇上穿着整齐的睡衣躺在里面,面容平静,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一般,他眨眨眼,似乎下一秒,他的皇爷爷就会睁开眼,逮着他的耳朵骂臭小子,或者又是疼爱的叫阿谨。
对他最重要的一个人,如今永远离开了他,他跪在地上,怔怔看着那些跳跃着火花的白烛,看着那些面上悲悲戚戚啼哭的人们,看着角落念经文的和尚,感觉整个世界都在他身后轰然倒塌,眼前的一切都失去了颜色。
他在这里一跪,就是一天。
整个人木头做的一般,不言不语,也不吃东西。
待得夕阳下山,哭灵的人都渐渐散去各自回家,太子妃让人搀扶他起来去休息,却被他避开了。
“我要在这里给皇爷爷守灵。”一日水米未进,他的声音沙哑地厉害,疲惫的凤眸却有执拗的光芒。
“阿谨要守灵也不必急在一时,你赶了两天路已经很累了,再熬下去怕吃不消,再说了,停灵要七日,现在才第三日,你后面有的是时间。”太子妃抿了抿嘴唇,温声软语道。
“太子妃不必多言,皇爷爷最后一程,我是一定要送的,区区守灵几夜,我还是熬得住的。”他淡淡开口,声音虽轻,却让人感觉到他的坚持。
“既然阿谨一片孝心,本宫也不忍剥夺,那你就守吧。”柔婉的声音冷了下来,太子妃袖子底下的手已经把帕子拧成一团,见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眸子中掠过一抹寒意,带着侍女离去。
没了皇上这座大山的压制,马上就是母仪天下的后宫之首皇后娘娘,就连太后都因为跟太子关系不密收敛了一身脾气,如今见到她都多了几分客气,更别提这几日各家守灵的外命妇明里暗里的恭维,太子妃这几日过得很是飘飘然,让她骨头都轻了几分,往日的忍耐力已经消失不见了。
“这个司徒谨,就是专门来克我的,他回来干什么?”才一出甘泉宫,太子妃就忍不住黑了脸,恨声道。
“娘娘,隔墙有耳。”雪琴看了眼虽然有宫灯,依旧有些幽暗的宫道,低声宽慰道。
“怕什么,这路上又没有人。”太子妃不耐烦地斥道,到底还是压低了嗓音:“装什么祖孙情深,那老不死的已经死了,也看不到了,不过也是想最后借着给老不死守灵,博一个纯孝的名声,没看见今天下午装的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让那些大臣个个暗中赞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