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呀?这么说来,那延陵国倒真是自由得很!”三公主脸上露出惊奇之色,眼里也透出几分向往。
“只可惜,萱德妃来自敌国,皇上因为两国邦交的缘故,对她倒是冷淡得很。那样一个桀骜出众的女子,又出身尊贵,却被幽居于深宫之中,终年不见天日。”姚婕妤的眼里露出几分惋惜。
“是呀!我听刚才她的语气,好像对皇后愤恨得紧,母妃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三公主好奇地问。
姚婕妤警觉地望四周望了一望,不过此刻她们已身处重华宫内,倒不必担心隔墙有耳;于是拉了三公主到内殿坐着,讲起了萱德妃与皇后之间的恩怨。
原来嫁于大兴国和亲,并非延陵萱萱的本意,她只不过是被当时的延陵皇帝所逼而来。初到大兴时,因其美貌迥异于中原女子,也的确得到过皇帝的喜爱,不过她生性耿直,加之出身高贵,不能像其他女子那般迎逢圣意,所以没过多久便失了欢心。
那时候,她的一个贴身侍女因不熟悉中原规矩,在一次宴会上得罪了太后。这本是一件小事,然而皇后却为了博太后的欢心,下令处死了那名侍女。偏偏那侍女极得延陵萱萱的信任,两人平时亲如姐妹,所以延陵萱萱便与皇后结了仇。
之后,延陵萱萱便处处与皇后作对,好几次差点与皇后正面冲突;有一次,还多亏了姚婕妤从中调停,帮了一个小忙,才弥补了萱德妃的过失。这些事,虽没有给皇后造成人身伤害,却大大损伤了皇后的颜面,因此后来两国关系交恶,皇后便趁机向皇帝请了幽禁令,让延陵萱萱只能在萱宜宫内活动,不得踏出宫门一步。
延陵萱萱自此退出了后宫的舞台,不过她对皇后诛杀她侍女一事,一直没有释怀,这也是姚婕妤今日为何不提凤清鸣的身份,也只提到了皇后下毒的原因。
姚婕妤知道延陵萱萱嫉恶如仇,这样子绕着弯来说明凤清鸣的身份,既算不上是欺骗,又能使她出手相救;这,也算是一个折衷的法子了。
三公主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然而眼中的向往之情更深了。
此时,月光笼罩的萱宜宫中,白色的鲜花正在盛开。夜深了,寒冷的北风吹过浩如瀚海的花朵,那迷人的香气便被掀了起来,如烟如雾,恍若仙境。
白色的花海里,白衣女子正弯腰低头,手举着一把花铲忙碌着,小心翼翼地剜着植株的根茎。她工作得很投入,不知不觉已来到花海一角的宫墙之下,却并未注意到被绿色蔓藤围绕的宫墙之上,正坐着一位黑衣男子。
那黑衣男子身材魁梧,弯曲的黑色长发如那女子一般随意披散着,额际系了一根黑色抹额,冰蓝色的眼眸深如瀚海,里面正涌动着柔柔的波光。
此时,月光照在他脸上,使那轮廓鲜明的五官柔和了许多;而深隧的眼窝处,更是被浓密的睫毛投出一片剪影。
这人正是前几日俘获了凤清鸣的蓝眸男子——炎雨。不知他此时呆在萱宜宫的墙顶上,却是为何?
“皇姐,跟我回去吧。”他突然低低开口,语气带着祈求。
延陵萱萱弯腰低头,动作熟练地摆弄着手中的花朵,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仿佛他的话,只是花海上空的一阵轻烟似的。
“皇姐……”
又一声低低的呼唤,这一次,倒是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女子仍是不理他。
终于,那男子一跃跳下了墙头,直接飞身至延陵萱萱的身边,抱住她的腰:“皇姐!跟我回去!我们回延陵!”
女子无奈地直起身。此时,那男子比她高出一个头,然而他却非要把头抵在她后背上,就像小时候那样。
“曜宇,放开我,你走吧。”延陵萱萱叹了口气。
男子听了,手却抱得更紧了:“皇姐,你为什么不跟我回家?难道你不想念延陵么?难道你不想念亲人么?”
他的语气有些委屈。
延陵萱萱有些愣住了,她的视线飘向了远方。远处,是一片翻滚的白色花海,花海的尽头,便是高高的冷漠的宫墙。
十年了,她嫁到大兴国十年了,已有多少年未走出过道宫墙了?最开始,她也曾无数次幻想过那墙外的景色——或许那里会有故乡宽阔无垠的草原?或许那里会有篝火旁欢唱起舞的年轻身影?或许那里会有她亲爱的弟弟?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这一切,都消失在她的记忆里,消失在那高大而冷漠的宫墙里。
“不。从父皇把我嫁到兴国来的那一天起,我的心,就已经死了。”延陵萱萱淡漠地说道。
她的话音一落,男子的身体便明显地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