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江南忽然下了一整夜的大雨,河堤决口了,冲毁了不少房子和田地。
好在金陵知府云枫,在两天前就发现了河堤的险情,动用他青云帮的人马,软硬皆施的将百姓转移了,没有一人伤亡。
赵元昕收到八百里急报,更是又怒又惊。
明天他要大婚,凤玉琴还在气头上一直不理他,这会儿江南河堤又出事……
赵元昕一时之间,心焦如焚。
他还有心情大婚吗?
他的御书房前,跪着全朝的臣子,都在弹劾贞太后的罪行。
赵元昕没有去见他们,不是他害怕臣子们的大声质问。而是,他该拿什么脸面见他们?
他从御书房的后门悄悄离开了,去了贞太后的慈明宫。
绑架失败的事,贞太后已经知道了,她以为儿子会来骂她,但她等到天黑,也不见儿子前来,也不见其他人前来。
她忐忑不安的睡了一晚。
第二天下午时,她又得知,全朝的臣子们都在弹劾她,要皇上给她治罪。
她不就是看不惯一个臣女么?凭什么臣子们要皇上治她的罪?
外殿中,有宫女侍从的请安声,“皇上万福。”
贞太后正坐在内殿翻经书,只往那门口方向撩了下眼皮,又将目光落在书上,身子未挪动半分。
脚步声渐渐地近了,没一会儿,停到了她的面前。
“皇上,还记得来看哀家呀?”贞太后的目光,往一旁明黄色的袍子角瞥了一眼,勾唇冷笑,“为了一个女人……”
“母后。”赵元昕长长地叹了一声,“为什么?为什么派人掳走玉琴?您不喜欢她,就要这么对她么?儿子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喜欢的人,你就非要拆散?”
“哀家不喜欢她,不喜欢!哀家讨厌所有姓凤的人!跟孟轻衣有关联的人,他们都得死!”贞太后几乎在歇斯底里地叫嚷。
“你针对凤家人,是因为不喜欢凤大夫人,那么,朕的臣民呢?他们哪里惹着你了?没有他们,朕的江山能永固吗?”赵元昕无声一叹,“母后,儿子的这个皇帝,做得很累!”
他随手一扬,将几份折子扔在贞太后面前的小茶几上。
那折子跳了几跳,又落下了。
其中一份,正是写着江南水情的折子,弹开在贞太后的面前。
贞太后的眼皮跳了跳。
赵元昕冷冷说道,“母后,工部蒋同知的夫人,名叫杏娘吧?您去年,认了她做义女,上个月,还带她见了朕。”
贞太后心头咯噔了一下,不敢迎上赵元昕的目光,“那又怎样?她长得像哀家早年认识的一个朋友,又懂得推拿术,哀家喜欢,哀家又没有女儿,没有娘家,认作义女了,有什么不对?”
“可你看看她都干了些什么好事!”赵元昕伸手往茶几上重重地一拍,几份折子又跳了跳,“她和她男人,伙同他的表哥,在江南打着母后的旗号,肆意敛财,而且,在河堤修缮的材料上,也敢动手脚,就在昨晚,江南河堤溃坝,大水冲毁房屋数百间,无数百姓无家可归,母后,你难道不要为自己的行为担责吗?”
贞太后惊得身子一颤。
赵元昕又说道,“儿子的御书房前,跪着百官,他们的要求一致,要母后自尽谢罪。”
贞太后的脸色彻底变白,“什么?他们敢这么威胁你?威胁堂堂一国皇帝?还要哀家自尽?他们是想反么?”
“母后,你还不知错么?”
“哀家没有错,臣子们居然敢这么对你,你该将他们全都杀了!”
赵元昕惊愕地看着自己的母后,这还是那个人们口中人人称赞的,温婉贤淑的母后吗?
她的面孔是狰狞的,仿佛,所有的人,都是她的仇人。
赵元昕闭了闭眼,不再同她说话,无力地转过身去。
“儿子,你不能听臣子们的话,他们是欺负你年轻,故意跟你作对。他们将你踩下后,好把持朝政大权为所欲为,特别是那个慕容墨,他是罪魁祸首!儿子,你不能听他们的,母后不想死啊,儿啊——”贞太后的声音,时而咒诅,时而号哭。
赵元昕只在心中长长的叹息,并未回头去看。
没一会儿,他的身影就消失了。
贞太后浑身一凉,软倒在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