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景仁宫,往东走就是内宫的小花园,命妇都聚在那里说话。
女官在一旁禀告,“凤仪亭已经收拾好了,娘娘去那边小坐吧!”
凤仪亭是皇上大婚之后特意为皇后建造的,原来不过就是花园中的八角小亭,后来推翻重建,亭顶是一只凤头,周围是能拆卸的雕花窗,到了夏天将窗子摘下挂上纱帘,被风一吹就像一只飞翔的凤凰,故名凤仪亭。
“都说你针线上细致,康郡王的衣服常有些别致的花样,上次惠和郡主进宫还说起来,我看那手做的盘扣是极好的,比内务府送上来的精致许多。”
琳怡低头道:“只是粗劣的本事,在福宁时见过绣娘做,自己就改了改,大家会觉得好看,是因为之前没有人在扣子上下功夫,不过只是中看不中用,不太好系,放在袖口做些点缀倒是好。”
皇后娘娘颌首,像是想到了什么仔细思量,“本宫年轻的时候也爱做些小东西,族中姐妹不少,京里还有几个手帕交,大家聚在一起总想着自己身上出些彩,只有在佩戴上下功夫。”回想起那些日子过的很畅快,一转眼间,她身边的人都不在了,她做了皇后不但没让他们得利,反而受了牵连。
要不是太后娘娘看重的惠妃在大选前崴了脚,也不会选她为后,大家都说她命格极贵,乃是天意如此。现在想想,她情愿和惠妃对换,哪怕在后宫做一个籍籍无名的贵人,孤老宫中,尚能保住全家性命。
皇后想着看到自己宫鞋上的凤凰,嘴角浮起一丝极淡的笑意。年少时的意气终究不敌岁月蹉跎。皇上变了,她也变了。她不能怪皇上情薄,皇上也不要怪她为自己盘算。花园里的青竹落在青石路上,遮出斑驳的影子。
琳怡陪着皇后走过去,一阵风吹过正觉得清凉,隐约听到不远处有争执的声音,皇后皱起眉头,旁边的女官立即道:“是谁在那里?”
青石路转弯处走出几个宫人,接着是一位身着粉色妆花褙子的命妇。琳怡忙低下头向来人行礼,那人也顾不得其他,上前给皇后娘娘请了安。
“丽嫔不在宫中歇着怎么倒来了这里?”皇后表情平和,声音中却带着威严。
丽嫔脸上明显露出惧意,可不知想到了什么,脊背却挺直了些,对着皇后娘娘跪下来,“皇后娘娘,您救救臣妾肚子里的孩子吧!臣妾就算来世做牛做马也要报答皇后娘娘。”
这样熟悉的话,就算在内宅也是常见的,妾室向来这样求正室,尤其是丽嫔楚楚可怜的模样,任谁看了都要心生怜爱。
“太医院不是已经诊治了?你只要按时服药,好生养着,自然该有好转,”皇后说着看向丽嫔身边的女官,“若是身边人手不够,本宫多给你拨几个伺候。”
女官吓得腿抖忙伏地道:“奴婢该死,奴婢劝不住主子,奴婢不敢硬拦主子。”
丽嫔趁着这个机会东张西望不知道在找谁,皇后娘娘仿佛也没有看到似的,也不让人将丽嫔扶起来,叹口气低头看着丽嫔,“你到底想要本宫怎么做?”
丽嫔仿佛看到了希望,慌忙道:“奴婢听说做些法事能为孩子祈福,眼看就是中元节,最是灵验,宗室营里有妇人因此保住了孩子,”眼睛一转看到琳怡,才想起琳怡是宗室妇,立即向琳怡求救,“那个长宁师太为僖嫔姐姐治好了病。”
听到提起长宁师太,琳怡目光一缩,避开了丽嫔的注视,不由自主地还向后退了半步。
皇后注意到琳怡的异样,沉吟片刻让人将丽嫔扶起来,“你先回去歇着,我问问情形自有计较。”
丽嫔还不肯走,过去搀扶的女官低声道:“娘娘您莫要乱动,小心伤了肚子里的龙种。”
丽嫔这才软下来。
等丽嫔一行人走远,皇后娘娘在凤仪亭里坐下,琳怡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半晌,皇后抬起头看琳怡,“这里没有旁人,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琳怡跪下来,低下头,“妾身不敢乱说。”
皇后道:“但说无妨。”
琳怡抿了抿嘴唇,“妾身也请过长宁师太为老夫人治病……臣妾觉得长宁师太徒有其名,不可信。”
皇后讶异地看向琳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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