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琪君摆弄着面前的一盆花,嘴上漫不经心的发问:“那人进府了?”
“是。”一个陌生的男子站在他身后回话。
“该说的都说了?”范琪君问。
男子有点为难:“郡主身边一直跟着皇帝的暗卫,我等不敢靠得太近。”
范琪君“咔嚓”一声,剪掉了一只开的正茂盛的花。
男子听了心中一跳,觉得有些慌张,刚想再解释几句,就听范琪君道:“无妨,我早就知道此事。如今不宜打草惊蛇,你们小心为上是对的。”
说话间十分宽容的样子,可男子却更是觉得心惊胆战。
他“啪嗒”一下,直接跪在了地上:“是属下无能,还请主人责罚!”
范琪君拿着剪刀的那只手随意挥了挥:“不是说了你们无错吗,起来吧。”
他越是和颜悦色,男子越是害怕,范琪君治下靠的可从来不是亲切德行。
“求主人责罚!属下知错!”男子由跪改叩,额头敲击地面的声音回响在房内。
范琪君没有理他,反而是自顾自地调整了一番花盆的角度,感觉像是满意了,这才放下手中的剪刀,看了一眼跪在地上不停扣头的人,降下了恩典。
“起来吧,去领十戒鞭。”
男子像是听到了天大的恩典,连连叩首,感恩戴德地道:“多谢主人开恩!”
范琪君坐在正位上:“没有下次,听懂了吗。”
“属下明白,绝不会再有下次!”男子铿锵有力道,他心里也明白,如果有下次,那根本就不用等他回来自请领罚了,直接死在外边反而更痛快些。
范琪君:“滚吧。”
“是,属下告退。”
男子低着头,慢慢退出了房间。
此处是范琪君在安阳城的一处私产,是他在入京之前就已经暗地里置办好的,原本是打算作为他进京后的落脚地。
可谁料当初阴差阳错,他竟然在毫无防备之下,被蓟国公带回了军营,自后更是与自己的属下断绝了联系。
原以为进了安阳城,他一个大男人不便住在旬家,就可以趁着自己独居,将一切谋划拉回原地,可蓟国公又一次上奏,把他的计划全盘打乱。
被困在蓟国公府那一方小小天地里,范琪君做什么都束手束脚的。
不过总算不都是坏事,他想到了在蓟国公府里的意外收获,心中的不悦慢慢褪去。
如果不是住进了蓟国公府,他也不会知道旬玙会固定每月都去护国寺祭拜,不会知道她在护国寺供奉了无名的长明灯,不会知道每年冬至旬家都会去祭拜的墓碑后面,会有两座无名的空碑。
不会顺藤摸瓜,查出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竟然就是旬玙。
范琪君想到这里,心情又变得差了起来。
明明是他的未婚妻,是在娘胎里就被许给他的,现在竟然被个半路杀出来的谢灵均横刀夺爱。
范琪君每每看到他们两人亲密的游玩、闲聊,心里腾升起的嫉妒、愤怒都会令他的情绪失控。
没关系,他面无表情的想到,是我的,我早晚都会一一的拿回来的。
门口又传来通报声:“公子,凉州来信。”
“进来。”范琪君提高声音说。
进门的竟然是在蓟国公府里一直跟着范琪君的那个小厮,他原来也是范琪君早早就安插在安阳城里的细作。
此次范琪君进府,刚好将他带回了自己的身边,方便行事。
“公子,凉州那边来的急信。”小厮一进门就连忙开口,说话间额头上已隐隐渗出薄汗。
范琪君:“说。”
“截杀谢灵均一事……”小厮吞了口口水,“失败了。”
“怎么回事。”范琪君眉头狠狠一皱,比起刚才听说男子没有听到对话之时,语气隐约有些不悦。
小厮心中惴惴不安:“信中说,行动之日突逢地动,兄弟们意外之下,死伤惨重。”
小厮没敢说他们的人死了一大半不说,对面的死的反而比他们少的多。
可即便如此,范琪君也还是十分恼火。
“都是一群废物。”他眼皮一抽,骂了一句,“路上便不要再动手了,传信叫凉州那边准备,等他们到了凉州再行下手,此次务必一击即中。”
小厮颤颤巍巍地应了。
都是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范琪君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的不悦。
许是正值多事之秋吧,宏正帝前脚接到了谢灵均的加急密保,后脚上朝就接到了另一个意料之外的消息。
“启奏陛下,前日山河城传来消息,戎狄遣使欲入我大安商议和谈之事。”兵部尚书出列禀报。
“和谈?”宏正帝皱眉,“什么和谈?”
他们大安之前与异族那一场仗虽说是打的两败俱伤,但在蓟国公的率领下,还是以微弱的优势,赢了那一仗,将这群异族联盟狠狠打回了草原。
这眼下还消停不到一年,就扯起了什么和谈的幌子,怎么?他们是想再打一次,然后和谈?
兵部尚书说:“依戎狄递上的国书来看,他们是想与我朝缔结永世之好。”
永世之好这几个字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用的,能当官当到上朝的,都不是蠢人,在场官员纷纷意识到,戎狄这不是来和谈的,这是来联姻的。
“来的是何人。”宏正帝神色晦明莫辩,最后却是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兵部尚书仔细回想了一下:“是戎狄王的第三子,占堆达瓦。”
“如今多大了。”
“约莫十九岁了。”
宏正帝冷笑一声:“戎狄王无女,且派了一名适婚年龄的儿子过来,他这是觉得朕一定会答应他,打定了注意要带一名公主回去啊。”
朝臣都不敢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