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赶到御书房的时候,两方已经僵持了好一会儿。
她来势汹汹,守门的侍卫内侍倒也不敢真的将这位帝王的宠妃怎么样,因此,倒也真让她闯进去了。
见此,殿内议事的众人不约而同地一顿,悄悄看向上首。
景帝面色铁青,见淑妃跌跌撞撞地冲进来,沉声斥道:“放肆!”
然而,谢济却并未觉出他有几分怒意。
同样察觉到的还有淑妃,她十五岁嫁被指给景帝,至今已有二十来年。她自认还是了解帝王的,尤其是景帝那些小心思,她敢说,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她当即跪伏在地,哀求道:“皇上,珂儿少不更事,您作为他的父皇,若是他做错了事,严加管教便是。只求皇上,念着珂儿和您的父子之情,留他一条性命吧。”
淑妃在景帝还是皇子时就已经跟着他了,景帝待她还是有几分不同的。
更何况淑妃年轻时就是名满京城的美人,这些年又保养的好,岁月为她增添了几分妇人的风韵,却丝毫不损她绝色的容颜。
这会儿她跪伏在地,神色凄婉,露出修长白嫩的脖颈,景帝看得喉头一热,脸色不自觉地软了几分。
谢济在一旁看着,心中愈加失望。
私收赋税,鱼肉百姓,这些罪孽在淑妃的眼里就只是少不更事?
按理说,私收赋税任哪个帝王遇见了都是恨不得抄家灭族的大罪,毕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朝廷的赋税乃是一朝根基,哪里轮得到别人插手?
可偏偏,这人是景帝。
这些年,景帝逐渐品味出了权势的乐趣,也因此,景帝看着羽翼渐丰的谢济越发不顺眼起来。
所以,他这些年来越发宠信楚王,而究其根本,不过是心里那点微妙的小心思在作怪罢了。
这些微妙的心思很快就被谢济察觉了。
对于景帝,谢济不是不失望的。
为君,他没能有所建树,甚至连守成之君也算不上;为父,他也未曾教导过儿女半分;为夫……只看他这些年不断迎进宫的女子便知了。
这些年因为景帝那点儿小心思,谢济在朝廷上收敛了许多,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和景帝有任何冲突。
眼看景帝的面色越来越温和,谢济连忙向一旁的卫太傅使了个眼色。
卫太傅早就等待多时了,这个女人一进来就哭哭啼啼,不知道后宫不能干政吗?
他当即大喝一声,打断了淑妃和楚王的哭声,也将景帝从风花雪月的思绪中拉了出来。
谢济抽了抽嘴角,这卫太傅还是还真是宝刀未老呀。
“淑妃娘娘慎言,自古后宫不得干政,况且不光楚王殿下是皇上的儿子,这大夏百姓,哪一个不是皇上的子民?”卫太傅朗声说道。
景帝闻言,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胡子,是啊,他是大夏之主,大夏百姓都是他的子民。
卫太傅并不知道景帝的注意已经偏了,继续愤慨道:“再有,楚王今日所犯的并不是普通的罪,今日他只是动了河东的赋税,那敢问殿下,来日动的可是别处的赋税,乃至整个大夏的赋税呢?来日楚王殿下,想要谋取的是否是整个大夏呢?”
景帝大惊,他竟不知,何时觊觎他帝位的又多了一个?
枉他平日里还总是偏袒楚王,真是狼子野心,狼子野心啊!
他大手一挥,就将一方上好的端砚掷向楚王。
“你!你这个逆子!”
淑妃尖叫一声,飞身扑向楚王。
然而却已经迟了,端砚重重砸在楚王额头上,瞬间血流不止。
淑妃只觉得眼前一黑,昏了过去,场面一时有些失控。
景帝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他大呼:“太医呢?给朕传太医!”
说完,一把抱起淑妃向内室长扬而去。
楚王见状,也想就此跟上,却被谢济叫住了。
“皇弟还是在此等候吧,莫非是想要畏罪潜逃了?”
狭长的凤目满是嘲讽,偏偏这人嘴角却带着一副最温柔不过的笑,如春风般和煦,让人自惭形秽。
楚王看了看一旁虎视眈眈的卫太傅等人,只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