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济走后,姜韫又在床沿坐了一会儿。
今日她不到天亮就起来了,这会儿累得紧。
她目光扫过室内安静侍立的宫女们,温声吩咐:“你们下去吧,这里有竹七和画眉就够了。”
众人应声退去,内室一时只剩主仆三人。
随着关门声响起,姜韫一直挺立的脊背松了松,长长舒了口气。
“替我更衣吧,我想沐浴。”
画眉上前替她宽衣,竹七领了命去吩咐小宫女备水。
谢济回来的时候姜韫才刚刚收拾好,画眉替她绞干了头发,此刻正在抹头油。
见人回来了,姜韫愣了愣,便作势要行礼。
谢济抬手止住了她的动作,沉声道:“先退下吧。”
这话自然不是对她说的,姜韫还保持着行礼的姿势,闻言身形微僵。
她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在河东的那几夜……
果真,她抬首便对上了一双目光幽深的眸子。
这眼神……她太熟悉了。
手上的温度炙热得几乎要将她烫伤,姜韫有些后怕地缩了缩身子。
然而谢济可不给她逃跑的机会,食髓知味,尝过了那般蚀骨的滋味,他是不会轻易让她逃的……
男人大步上前,有力的双手自腰间穿过。
“等等——”
姜韫一声惊呼,地转天旋间,身下已是柔软的被褥,双手下意识地挥动了一下:“殿下——”
谢济俯身堵住那仍蝶蝶不休的唇瓣:“唔……”
窗外树影婆娑,屋内人影幢幢。
竹七耳力极好,屋内的动静她听得清清楚楚,一早就跑远了。
徒留画眉一个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得尽力忽视那动静。
她暼向一旁气定神闲的李胜,心下有些怀疑莫非——大名鼎鼎的东宫内侍第一人是个聋的不成?
然而事实告诉她,并不是。
许久后,屋内终于传来谢济低沉的声音:“李胜,备水。”
画眉脸上一热,竟然觉得太子的声音听起来莫名带上了某种满足感?
谢济确实很满足,他旷了快半个月,如今四肢百骸都有一种舒展过后的欢愉。
他倒也不是不能去寻别人,只是不知为何他每每看到旁的女子,心下总是忍不住和姜韫对比。
如此几次,谢济便也索性做罢。
他倒是高兴了,姜韫就没那么好受了。
她眼下累的手都不想抬,上下眼皮早就在打架了,迷迷糊糊中,她听到有人轻声唤她:“姜韫,姜韫,阿韫?”
那人身上暖乎乎的,姜韫忍不住往前拱了拱,沉沉睡去。
谢济无奈地看了眼扒着自己不放的人,微微叹了口气。
真是折磨人。
长信宫。
夜里下起了大雨,室内烛火摇曳,梁意如正执笔在窗边作画。
绿芜走过来,抬手关上了窗,忍不住念叨:“娘娘,夜深了,您歇息吧……”
梁意如笔下未停,置若罔闻地勾勒着,那是一副男子的背影——长发如瀑,迎风玉立。
她目光温柔地注视着画中人,幽幽地问:“绿芜,你说……人会有来世么?”
绿芜被她问得心头一怔,她疾声道:“娘娘!”
可还不待她说什么,便见那人眼中水光一闪,径直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