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嬷嬷未想她竟如此不给面子,一时愣住了。
梁意如扶着绿屏的手径直绕过她,将上马车之际,忽地转头,冷冷道:“这梁国公的位置是谁的,你们心里最好有数。”
话落,再是不管旁人,弯身进了马车。
余下众人回过味来,再看向那嬷嬷时,也不由带了些鄙夷。
这京中越是勋贵人家,越是看重家中的姑娘,但凡是要点脸面的人家,也不会将家族前程系于姑娘们身上,这嬷嬷倒是大言不惭,真真是将梁国公满门忠烈的脸都丢干净了。
梁意如倒是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气不过的随口一说便会带来这样的效果。
此刻她半躺在马车上,一双眼又变得平淡无波,绿屏瞧出她情绪不好,笑盈盈道:“咱们还要好一阵才到京城,不如奴婢给娘娘唱个曲儿解闷?”
她声音娇柔绵软,倒是真有了几分吴侬软语的味道。
绿芜下意识地便想要斥责,娘娘是太子正妃,未来的中宫皇后,国丧期间,这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还未等她出声,榻上的人先一步有了动静:“唱吧。”
绿屏得意地看了眼被挤到边上的绿芜,捏着嗓子便开了声。
“花落流水红,闲愁万种,无语怨东风……”
马车慢悠悠地驶向皇城,梁意如阖上眸子,轻靠在软枕上,一滴清泪无声滑落,了无痕迹。
姜韫醒来时已是傍晚了,帷幔落下,室内一片昏黄。
身侧的呼吸声平缓绵长,姜韫动了动身子,稍一转眼就对上了男人的俊脸。
不过是短短一夜,男人下巴上竟就生了些细小的胡茬,他薄唇紧紧抿着,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射出一层浅浅的阴影。
姜韫眨眨眼,未等多思量片刻,被中的手已然抚上了他的下巴。
痒痒的,有些扎人。
她撇撇嘴,正欲收回手,腰上的大手动了动,耳边传来男人有些低沉的笑声:“阿韫这是作甚?”
手上倏然覆上一双宽厚的大掌,裹着她,抵在唇边摩挲,姜韫被烫得一缩,面上红成一片。
姜韫轻咬唇瓣,正想抽回手,不经意间看到了男人眉宇间的疲惫,她心中一顿,倏地停下了动作,她从未在谢济脸上见到这般神态。
他仿佛生来便适合做这国度的君王,不论有多少折子,他总是游刃有余,然而眼下,他面上的疲惫浓郁得几乎快要化不开。
姜韫挪了挪身子,向他凑近了些,软声道:“殿下也得注意身子,国事再忙,也要休息不是?”
自回来后,谢济难得看她有这般温顺的模样,心下早已软成一片,然面上却皱着眉,一脸为难:“父皇刚刚崩逝,此时是最忙的时候——”
话未说完便被姜韫截了去:“殿下还未正式登基便如此忙,那妾身往后若是再想见殿下,岂不是很难见到了?”
这话题跳得太快,谢济险些跟不上,他将人圈在怀里,轻抚上女子的后背:“自是不会。”
他伸手去抚姜韫轻蹙着的眉头:“你若想见,尽管叫人传话便是。”
姜韫抬眸,见他眼神温和,眸底一片澄澈,心上恰似春风拂过,她摇摇头,糯声说:“可妾身宁愿少见殿下几次,也希望殿下能多休息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