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九点四十五分,韩朔准时来到林氏大厦,大厦里到处都是衣冠楚楚且来去匆忙的白领们,他一身的休闲服饰对比身周的环境便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加上样貌又是极其的俊朗出色,顿时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甚至有几位丽人边走还边向他这里频频回头。韩朔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情形,丝毫没有在意,径自坐了电梯直上二十八楼。
“对不起,林总今天有要事不见客,如果您要预约……”二十八楼是林元清专属的办公地盘,等闲没人上来,秘书正忙,眼角瞥见韩朔的衣角,知道不是公司的员工,立刻从嘴里熟极而流地冒出一串话来,只可惜,当她抬起头来,目光与韩朔的目光相撞时,嘴便张成了O型,忘了自己后面要说些什么了。
“我姓韩,他约我今天来见他。”韩朔直接道明来意。
“呃——啊——”女秘书终于回过了神,忙道:“对不起韩先生,林总吩咐过今天他等的人姓林——”
“朔哥。”这时候林言正好从办公室内推门出来,看见韩朔便惊喜地唤了一声,又向门内瞥了一眼笑道:“刚才还在唠叨呢,说怎么还不来,快进去吧。”
“好。”韩朔笑着拍了拍林言的肩,也不敲门,随手一推门便走进去见林元清了。
韩朔身后,女秘书还半张着嘴,目送着他步入房内,半天没回过神来,林言在她面前的桌上轻叩了两下道:“哎,哎,王秘书,回神,看什么哪!”
“他是谁啊?”这女秘书此时早忘了沉默是金的真理。
“你未来的顶头上司。”林言嘿嘿一笑,以为会看到这女秘书幸福地快要晕倒的模样,谁知她顿时从目瞪口呆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整襟危坐道:“这怎么可以?还让不让人专心上班了?”
绝倒!不知道这个最受林元清器重的工作狂女秘书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幽默了,林言无语地从她桌上拿起一份整理好的资料,嘱咐她等韩朔出来通知自己,这才下楼去了。
且说韩朔推门入内的时候,看到林元清竟略有些紧张地坐在宽大的老板桌后盯视着他,不觉微微一笑,将门关上后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开门见山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你——”十年啊!十年没见了!虽然这些年里林元清也曾派过几个私家侦探去挖掘韩朔的私生活,看过几张偷拍来的相片,但十年来还是第一次,与他相距这么近!林元清此时才开口说了一个字,便觉得嗓子有些干哑,手也有些抖,他从雪茄烟盒摸出一支雪茄,想了想又懊恼地丢了回去,这才板起脸向着韩朔沉声道:“你闹够了没有?什么时候回家?”
“回家?”韩朔又是微微一笑,“我想你弄错了吧,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家,难道你这么快就忘记了?十年前,是你亲手毁掉了我们的家!”说到“我们”两字的时候,韩朔的脸色阴沉下来。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还要继续和我赌气下去吗?回来吧,你在外面弄的那些小打小闹的生意是没什么出息的,不如回来帮我的忙,日后林家的事业总要交给你的。”林元清皱起了眉头,话语里带着三分严厉和七分语重心长。他那皮肉有些松驰但棱角仍旧分明的脸上,依稀能瞧出与韩朔相似的轮廓。
“我想你弄错了一件事。”林元清的话让韩朔忍不住想发火,他猛地站起身道:“我从来没有和你赌过气!我从头到尾一直在恨你!直到今时今日,我仍然在恨你!请你不要用那种宽恕和谅解的语气来同我说话!”
“我是你爸爸!”林元清的脸面实在挂不住,一拍桌子吼了起来。
“你害死了我妈!”韩朔这句话一出口,室内陡然静了下来,唯一能听见的声音,便是他俩彼此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林元清的声音缓和下来,他叹口气道:“我没有害死你妈,她是自己生病死的。”
“生病死的?她身体一向不好,但也没有性命之忧——”韩朔冷笑道:“她明明是被你气死的!我亲眼看到她得知你在外面养女人的事情后,气得吐血!而且你的女人竟还不止一个!开始的时候她还希望你能够幡然改悔,谁知道等来的却是你的变本加厉,你在她面前连掩饰都没有,就那样公然——公然带着你的姘头们在公众场合招摇!她是那样骄傲的一个人,最后被你逼到了心灰意冷到连药都不肯吃的地步,她是活活被你气死的你懂不懂?!”
“这个——”林元清被韩朔的滔天怒气给骇到了,他没想到这么多年后,一提起这件事韩朔仍是这样激动,于是连忙分辩道:“男人在外面有时候总免不了要逢场作戏,你应该理解我才对!还有你妈妈,当年我也是这么对她说的,不管我在外面有多少女人,她总是我的妻子,没有人能威胁到她的地位,我也绝对不会亏待她,她怎么就这么想不开——”
“够了!”韩朔一个字都听不下去了,大吼一声打断林元清的辩白,“你知道我最恨你什么吗?我最恨你明明做错了,却还觉得自己的所做所为是理所应当的!我妈被你害死了,你连一点内疚都没有,反而觉得她傻!你——你对她说那样的话,你以为是对她好?是宽她的心?我现在告诉你,那是你唯恐她死得不够早!”
“我怎么会唯恐她——”
“闭嘴!我不想听!你不配说!我不想再从你这里听到任何一句同她有关的字句!你不配!不配!”韩朔的情绪有点失控,简直都想疯狂砸东西了。这么多年以来,每次只要一想到母亲的死,他就开始恨面前这个男人!他恨了十年,躲了十年,原以为这次见面,他大概可以稍稍心平气和地同他最后谈一次话,谁知道刚说了没两句话,他就想拂袖而去了。
“好,好,我不说,不说总行了吧?”林元清这样强势的人都有些承受不住韩朔爆发的怒气,苦笑着让了步道:“不过你既然来了,我们谈点别的事情总可以吧?”
韩朔深呼吸了一会,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沙哑着嗓子道:“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谈的,我今天来只是有两件事想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