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韫笙的言语威胁老牛自是听不懂,还反倒退几步,苏韫笙没法子,只能用鞭子轻轻抽了一下牛臀。
不是她心疼老牛,而是她害怕打疼老牛,老牛用角顶她就得不偿失了。
她轻轻一鞭子下去,跟她在做拉锯运动的老牛这才总算是跨出了一步。
她拉着老牛往沈易臻右身侧走去,准备让牛车背对阳光帮他挡掉灼热的太阳。
可她驾驭老牛的技术不行,有好几次老牛的牛蹄都差点要踩在他身上,他惊心胆战的看着她好不容易才将老牛拉到所要停的位置。
终于为沈易臻挡掉刺眼高阳,她松了口气,将放在牛车上的包袱拿下来给他当枕头枕着,好舒服些。
她坐在沈易臻身旁,背靠牛车,拿过脸帕沾湿,轻柔擦拭他发烫面容,看着他裹得很紧的衣裳,她好心给他提了一个建议。
“你要不要松一下衣领透透气?这样或许更舒服点。”若是他个女人,她早就上手了,可是他不是。
沈易臻侧身面对她,苍白的面色没有刚刚那么难看,听了她的建议,他似娇羞的拉下眼帘。“你是要帮我脱吗?你动作可轻点哦,我怕疼~”
“呃……”
苏韫笙有些反胃,没眼看他的将头撇于一边。
沈易臻就是个人间做精,刚开始不熟悉时,他冰冰凉凉的好歹正常点,现在熟络后,脑子对他只有,这啥玩意?
“苏韫笙,生气啦?”见她不搭理他了,他伸手拉了拉她垂于背后的枯黄发梢。看着手中营养不良的黄发,他心间谈谈叹息,有些心疼,她养了这么久,头发依旧是营养不良的枯黄,可见以前的日子是多么难过。
“气啥?”瞥了他一眼,抽回自己的发梢。
“没什么。”手中的枯黄发丝被抽走,他淡笑。
“你还是快休息吧,在这地方没什么人,我可没本事找到大夫给你看病。”苏韫笙怅然,觉得人生漫漫。
下颚磕在屈起的膝盖上,目光涣散的……发呆。
她来到这个异界有四个多月,快五个多月了,不知道她爸妈怎么样了?她兄弟姐妹怎么样了?在现代的她是土葬了还是火葬了?
她家传统土葬,可近年来地皮贵得很,她一家子的工资加起来都不能买下一厕所的板砖,所以按照她妈的小气性子,她估摸着她妈定然是将她火葬了,然后丢海里。
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她没死,被撞成了植物人,只是灵魂来到了这个异界,现在还在医院里疗养。可是这高额的医药费,她不敢想,她妈定是哭天喊地的交不起医药费。
她妈年幼时穷怕了,一毛钱分五毛钱花,五毛钱又分一块钱花,能用一毛钱买到的东西绝对要用五分钱买到,吝啬的程度简直是令人发指。
可是再抠,再吝啬,那都是她妈,她纵然有一万个嫌弃,可那还是她妈,她又爱又恨的老妈呀~
她想她老妈了!
想到这里,她涣散的双眸蒙上一层水雾。
她想她妈做的大白菜炒肥猪肉了,虽然很油很咸,但她现在很是想念。
一直盯着苏韫笙侧颜的沈易臻察觉她情绪不对,他蹙眉。
“怎么了?不舒服?”
思绪放空的她被拉回神,眼角有些湿润,她扁了扁嘴巴,鼻尖酸涩,抬起手背一抹眼角的湿润。
“你怎么了?”见她哭鼻子了,沈易臻坐了起来,靠近她,低声询问。
这小孩儿好好的怎么哭了?
“没事!”苏韫笙将脸埋在屈起的双膝里,不让沈易臻看到她脸上的眼泪,因为她觉得哭鼻子很丢人。
“没事你还哭鼻子?”他抬手,大掌张开扒在她头顶。“跟个小孩子似的,这么大的人还哭,你羞不羞?”
“哭是……”女人的权利!
她抬头,张嘴说了两个字,后面那五个字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说出口就露馅了,露馅了万一沈易臻化身为色狼咋办?不是她对自己有多自信,而是人心难测。
“哭是什么?”见她话说一半又憋了回去,他追问,扒在她头顶的手改为按了按她的眼皮,想抹掉她眸底的悲色。
“哭,哭是小孩子的权利!”苏韫笙厚着脸皮嘟囔道。
害!这话说得她自个都不好意思听了,虽然她这具身体年龄还未成年,可她无论是灵魂还是心智都比沈易臻大。
想来愧疚,她还像个孩子一样处处要沈易臻照顾,惭愧,惭愧,她给各位穿越的老祖宗们拖后腿了。
听了苏韫笙的解释,沈易臻嘴角的一弯。“我可没见过像你这么大的孩子,大部分人像你这个年纪,孩子怕是都有了。”
“噗呲”苏韫笙被他这话给逗笑了,心间的一丝悲色顿然消失殆尽,她笑得双眼都眯成了月牙。
“照你这么说,你岂不是都成爷爷了?说真的沈易臻,为什么你还没成亲?是因为太丑的原因吗?”最后一句虽是在埋汰他,但她心里却清楚,沈易臻长得是不差,就算他此刻满脸是胡腮,可无论是五官轮廓还是那气质,走在人群里也是金鸡独立,让人一眼便看到。
见她笑了,沈易臻紧蹙的眉头才总算松了松。
目光攥紧她脸上的欢愉笑容,黝黑的瞳孔亮极了。
苏韫笙侧头,脑袋趴在自个膝盖上,像个小狗般双眸水汪汪的回视沈易臻的目光。
“沈易臻,有朝一日我记不起我母亲的面容了怎么办?”日后若回不去现代,她兄弟姐妹多,不担心父母没人照料,只是她担心自己会忘了父母的容貌。
她的问话换来他的愣怔,他本极亮的眸子微暗。
“记不得那就算了,我早就记不起来了。”他呵笑,这笑声怎么听都有丝苦涩的味道。
他靠在牛车边上,仰头,似乎觉得高阳太刺眼,他抬手捂住双眸。
见他情绪分差大,她不解。“你怎么了?你也想妈……想你阿娘了?”
“不想。”他摇摇头,“我连她长什么模样都记不得了,又怎么想?”
苏韫笙重重的叹了口气,整个人都颓靡了。
原来,大家都是可怜人。
后面的半天时间他们没急着赶路,苏韫笙有心想让他歇息,便在他叫唤她上牛车准备走时,她喊脚疼。